余家兄弟送来家具,主动帮乔家人搬一些重东西进屋。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大件基本各归各屋。剩下的,就是些细软整理。
拒绝乔家老两口留饭,余家兄弟赶着马车,马不停蹄地回去了。乔老太巡视一圈几个房间,满意地一挥手。
“琐碎东西,明儿再收拾吧,今夜能睡下人就行。老大媳妇,你带欣丫头赶紧去厨房弄饭,大家都饿坏了!”
乔婉欣的身份挺奇怪。
明面是下人,但一家子土农民,真不习惯有这么个下人存在,包括田三翠。
最后,乔老太起了头,大家就“欣丫头”,跟着叫唤起来。
索性当家里多个闺女。
只是,这闺女没血缘,亲近不起来,单纯当个半劳力使用。
时间匆忙,来不及做什么好吃的,只熬出一大锅荨麻草糊糊配玉米面团,大家将就着吃。
同样是粗粮野菜,乔家人现在的心态,已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毕竟现在有肉吃有新衣穿有新房住,手上还有余钱,心里特别踏实。
吃过饭洗漱毕,乔巧先回到房间,继续做腿部复健,顺带日常转化些金条银条。如今室友多了个人,不能像从前那般自由了。
几间屋的油灯陆续被熄灭,乔巧脱衣躺上床,还没见乔婉欣回屋,有些奇怪。
难不成田三翠又给乔婉欣派活儿干了?手撑床板,支起半边身子往门口瞧。
隐隐听到厨房有人咕咕哝哝。隔了好大会儿,那说话声停息,乔婉欣手里抓着两个果子,轻手轻脚走进门。
见乔巧看她,她也不以为意,伸手把两个果子递过来:“乔巧姐,吃果子。”
乔巧摆手:“你自己吃吧,这东西老酸了。”
乔家当然没钱买水果的。这些果子是挖野菜或者砍柴时,路边碰到随手摘的。除非饿急眼,孩子也不愿意吃。
乔婉欣没有缩回手,固执地递给她:“这个甜,满囤哥说给你、给我,一人一个。”
“五弟摘的?”
乔巧心中一动,还是摆手不接。乔婉欣没办法,只能自己拿在手里,有滋有味地吃。
乔巧看她一边吃,一边珍惜地舔沾到指头上的汁液,忍不住问:“婉欣,你刚在厨房和谁说话?”
“满囤哥啊!”
乔婉欣不假思索,大大咧咧回答:“他帮我收拾厨房的大件家具,还给我果子。”
乔巧一脸深味:“给果子,是人人都有,还是只有你我?”
乔婉欣想了想。
“满囤哥只拿出来两个,其他人早就睡了,应该……可能就只有你我吧。”
乔巧嘴角上翘的弧度,不自觉加大,这个憨憨。她忍不住想要逗逗这个小丫头。
“婉欣,你觉得你的满囤哥如何呀?”
乔婉欣啃着果子,眼皮子不眨:“嗯,很好呀!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感觉还没有我的乔巧姐好!”
乔婉欣吐出一个啜吸的光溜溜的果核,拍了拍粘乎乎的湿手,笑嘻嘻上前,用身子蹭蹭乔巧。
那一如小猫咪撒娇的自然动作,把乔巧快冲口而出的调笑,憋了回去。
有些无奈地轻轻拍了拍对方头顶,她说:“吃完了洗漱,赶紧睡觉吧,明天还有好多活儿要干呢!”
目送乔婉欣欢快离开的背影,她暗自摇头。
五弟应该是有朦胧的一点心思了吧?只可惜乔婉欣年龄尚小,仿佛完全没开窍。
乔老太已经急着为五弟寻觅结亲对象了,这两人关系再这么不瘟不火的,事真难办。
她自个也疲倦得很,倒在床上想了这个问题没几分钟,便呼呼睡去。
浑不知道乔婉欣再次返回屋后,静静地瞅了她好一会,才上前把被角为她掖好,蹑手蹑足爬回自己的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别说乔婉欣这种自幼饱受磋磨,看尽世态炎凉,尝尽人世冷暖的人了。
她哪里是天真不懂乔巧的暗示询问啊!
她连乔满囤懵懂不自知的丝丝情愫也心如明镜。
只不过,她认为现在给予回应的时机不成熟。她不愿意这么早确定自己的未来人生。
乔家人的确比刘家人善良、可靠多了,尤其是乔巧和乔满囤这对姐弟。
但是!
仅仅只有善良是不够的!
乔婉欣借助月色,定定看着自己双掌的断掌纹。阴晴不定的眼神,由犹疑逐渐转化为坚定。
她不甘心……
很不甘心。
她想要更多、更多。
寂静的黑夜,蛙叫虫鸣环绕。乔巧突然醒了过来,听到院子里,发出“扑通”一声沉闷的响动。
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狠狠一捏。毛骨悚然的冰凉感,瞬间从脚趾骨蔓延全身。
她屏息躺了几秒钟,等脑袋里昏沉的睡意彻底褪去。
片刻,又是一声轻响,这次,近在窗户边。乔巧抓紧被褥,侧过脸,默默朝那个方向望去。
只见一道比月色更亮的光,从窗子缝隙透了进来,上下轻轻划动。未曾锁严实的窗格子,随之应和,发出低微的“咔嚓”“咔嚓”响。
看明白些,原来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随着持刀人小心翼翼拨弄,眼瞅着窗户便要被撬开。
对面床上的乔婉欣此时也惊醒了,震撼地瞪圆眼睛,嘴巴大张,不可置信地看向发声源。
乔巧连忙对她比画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悬挂在墙壁上的弓箭。
乔婉欣立马领悟,衣裳也没来得及披,赤脚溜下地,两步抢到墙边,伸手把弓箭摘了下来。
把弓箭递给乔巧后,她迅速跳上乔巧的床,将身子蜷缩成一团,躲到乔巧后面。
与此同时,窗户终于被撬开了,一条黑影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逆着光,那人整个头脸用布包住,辨不出眉目。只从粗大的外形,判断对方是男人。
一个男人,深夜带刀撬她们窗户……
乔巧冷着脸,心里愤怒多过恐慌。坐起来抽出一支铁箭,搭上箭台,奋力将弓拉成半月,瞄准那个男人。
临出手,却又犹豫了下,箭尖向右,偏移几公分。
“嗖”!
手一松,铁箭如同一道流光,破空呼啸,带着她满满的意志,准确扎进对方肩胛骨。
“啊!”
那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一个跟斗,从窗台倒栽葱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