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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巧是抱着必死决心落入水中的。
但当整个身子浸入冰冷的洪水中时,求生本能还是让她挣扎了几下。
用上辈子唯一会的狗刨姿势,拼命摆动上肢。可是下半身极其不配合,她整个人僵硬地往下迅速沉没。
忽然一个浪头打过来,把她压入水底,水如同浓稠的血,满含腥臭,汹涌灌入她的口鼻。
跳楼死、淹死。好像无论哪一种死法,都非常痛苦。
脑海中划过这抹念头,随即,她迎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钻心的刺痛袭来,她突然又有了知觉。
真奇怪她为什么还能有知觉?
睁眼一看,轰轰的洪水依旧在奔腾不息,她裙摆被一截树枝勾住,下半身浸泡在水里,上半身漂浮在水面。
再仔细瞧瞧,她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幸运!
原来是一株参天大树,被洪水淹没了一半。虽然被湍急的水流冲得摇摇晃晃,但大树宛如中流砥柱,坚强地屹立在了洪水中央。
凸出的数根枝丫,拦截住不少从上流冲下来的物体,也捎带接住了她。
否则,她早就不知被洪水卷到哪里去了,更别谈醒来!
乔巧伸手摸摸肩膀,那里有一条不知什么时候被剐蹭出来的伤口。
没有流血,但是给水泡得发白。
这么脏的洪水,若不赶紧处理,一定会细菌感染。
她望望四周,汪洋一片,死一般压抑。咬咬牙,双手抱住树干,她一点一点往上蹭。
至少,她不能继续这样泡在水里。
双腿完全使不上劲,全靠两条手臂,要攀上大树,谈何容易!
乔巧不死心,竭尽全力挪动身体。树枝在她手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凝望枝干与树身相连的部位,慢慢现出一道裂纹,乔巧额头冷汗淋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勾住她的这根枝条快断了!
如果不能在它完全断裂开来前,爬到树上,下一刻,她就会被洪水冲走,彻底没了生存的希望。
一急,乔巧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气,左脚一抬,勾住大树另一根枝丫,双手用力,一下子荡了起来。
如同翻双杠一样,翻身骑了上去。
伴随先前那根枝丫咔嚓一声断裂,跌入水中,她发抖的手,后知后觉抚上自己的腿……
方才是怎么回事?
她的腿,竟然能动了?
她狠狠掐了把自己大腿。钻心的疼痛感,让她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
但是,哪怕泪流满面,她却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着笑出了声。
歇斯底里,状似疯狂。
她的腿,竟然真的有了知觉!
竟然真的能动了!
或许归功于云老太爷珍贵的奇药,她持之以恒的康复训练;也或许归功于求生本能,潜力爆发。
总之,是场奇迹。
但无论如何,她再也不是下半身瘫痪的残疾人了!
她能站起来!
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走路!
笑的嗓音嘶哑,眼睛肿胀,乔巧才宣泄出心底积郁已久的闷气,两手轻轻搓揉自己双腿,慢慢观察四周,寻找上岸的逃生路线。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处较为狭窄的河流弯道。大树离南岸的距离,只有七八米的距离。
不过水流太急了,要想通过这七八米的距离,不借助什么工具,很容易被洪水卷走。
纠结一会,乔巧爬在大树上,小心翼翼扯断缠绕在树身上的藤蔓,准备用它们编织出一根绳子,试试看能不能绑着泅到南岸。
正编织着绳索的时候,洪水呼啸,又给大树留下好几件馈赠物。
乔巧视线掠过其中一具漂浮的尸体,立即为那具尸体身下抱着的一个大木盆,吸引住了。
因为大木盆被大树枝丫卡住,这具尸体暂时没有被冲走。
乔巧放下藤蔓,当机立断,决定把这个大木盆搞到手。
有了木盆,加上绳索,是渡河的双保险。
踩着树枝,乔巧挪动尚不自如的双腿,极其谨慎地往下爬。临近水面,她才看清那具尸体,是一个女子。
身上穿着丝质纱裙,乌鸦鸦一头秀丽的长发,散开来遮住了脸。两只紧紧扒拉住木盆边缘的手,戴着一对碧玉镯。
可惜。
面对死亡,老天是最公平的。无论是贫是富,是好是坏,都逃不过这一关。
乔巧折下一根树枝,慢慢勾住木盆,带到自己面前。
至于那具女尸,她刚伸手,想把其推进水中。突然,瞅见对方双肩一颤,似乎打了个寒噤。
乔巧惊吓的树棍“啪”得掉了。
浑身僵硬蹲在那,不敢稍作动弹。隔了会儿,她才意识到对方可能不是“诈尸”,而是和她之前一样,奇迹般地幸存着。
她连忙再次伸手,抓住那个女孩后领,把人从水里拖了出来。
抚开对方湿淋淋贴在脸颊的长发,手指试探鼻息,果真还有微弱的气息。
于是,她迅速把这个女孩身体放平,脸朝下趴在树枝上。用手轻轻按压她的背部,帮她控出肚子里的水。
按压了好一会儿,终于,那女孩子嘴里吐出了几口水。像是离开水里的鱼,痉挛得全身抽搐,剧烈的咳喘。
乔巧继续帮她按压,直到她将腹中的污水全部吐出,方才扶正她的身子,让她靠在树身上喘息。
女孩慢慢睁开眼,看看她,又看看身周,一脸惊怖的表情,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流,滔滔不绝。
“别怕,你还活着。”
乔巧安慰她:“咱们虽然给困在这树上,但暂时是安全的。”
听着她温和的声音,看着她冷静的表情,女孩惶恐的心,慢慢平定下来。
乔巧见她情绪终于稳定,便再次爬下去,捡那个木盆子。
女孩紧紧抱住大树,好奇地探头看乔巧一举一动。
片刻,乔巧把木盆子捞了起来,放在枝丫间卡住,拿起编了一半的藤蔓,继续编。
女孩子小心翼翼在树身上挪动,靠近她:“这位姐姐,谢谢你救了我……你在干什么啊?”
乔巧瞅一眼落汤鸡似的两人。
“我们得想办法上岸。在这棵树上真挂个一天一夜,明天我们就成风干腊肉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