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巧点头,松一口气,总算说到她想听的点了。当下眼睛一眨不眨,盯住余里正,目光殷切。
“里正叔,我要立女户,您能做主,分配给我一块宅基地吗?”
余里正一顿。
“你爹娘他们同意你立女户吗?”
“他们同意!”
乔巧迫不及待地说,转头四处搜索乔老爹乔老太的身影,想把人拉过来作证。但是乔老爹这会不知道去哪里了,乔老太忙碌着指挥一群女人弄饭。
乔家能够提供炊具和粗盐,但储粮尤其是细软藏在山洞,她不亲自监督,怕被人顺手牵羊拿了去。
余里正顺着她的目光扫视了眼周围,咳了两声,捂住自己胸口:“等水退了,你若还要坚持立女户,带着你爹娘,来找我。”
蔺清莹急忙往前蹭了一步。余里正回头瞅瞅她,问乔巧:“你们二人认识?”
乔巧对上蔺清莹急切看向她的眼神,笑了笑:“里正叔,蔺姑娘可是位识文断字的人物,我打算日后请她做我家闺女的女夫子!”
“女夫子?”
余里正明显惊诧。但转念一想,教那些闺阁千金的女夫子,能有多大能耐,不过是识几个字,读几本书罢了。
瞧着两人说:“既然如此,到时给你们两人一起办了吧。办女户需要交纳一笔不菲的保证金,还有租或者买宅基地的钱……”
蔺清莹十指交握,眼睛睁大,明显地紧张起来:“请问里正,那大概需要需要多少钱?”
余里正在心里默默估算一下,给出答案。
“如果是买宅基地的话,看土地好坏。良田七八两一亩、十多两一亩都有,普通的一两、三、四两不等。”
看看乔巧:“你爹先前买的坡地,完全种不出庄稼那种,便是十两能买三十亩!”
乔巧点头,心里有数了。
她若有钱,多买良田,租给佃户种,收租也行。
不过就像乔老爹说的,这年头兵荒马乱,天灾人祸不断,她就算当地主婆也不能,反而容易成为别人吃大户杀大户的对象。
还是得低调点。
“至于在衙门备案登记的手续费用倒是不多。保证金、预缴纳一年的税金,约十两左右。”
而立户之后,以后每一年的税金、徭役,会根据官府颁布的法令执行。这,就不需要余里正再做解释了。
蔺清莹彻底听明白了,大大松一口气。这笔费用,完全在她接受范围内。
她好奇地瞧了乔巧一眼。
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和自己一样表现得从容?乔家的家境在她看来,并不比普通村民好多少啊?
洪灾过后,还能拿得钱来办女户买地?
想到乔巧救了自己,算了,到时候她暗中帮忙吧。
此时陆陆续续有村民回来,向余里正报告搜山结果。两人不方便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起身走到一边。
蔺清莹拉住乔巧的手:“乔姐姐,到时候买宅基地,咱们买到一起做邻居吧?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乔巧笑着点头。她不反感这个邻居。比起余家村的村民,富家千金的蔺清莹靠谱多了。
“乔姐姐,你刚才说要让我当你家两个闺女的女夫子,是真的?”
蔺清莹有些激动又有些不相信。
“你愿意吗,清莹?”
乔巧认真地看着她:“我不指望她们能够像你一样,饱读诗书。只希望你能教她们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同时……”
“同时什么?”
蔺清莹噗嗤一笑。
睁眼瞎。乔姐姐这句形容,太生动了。
“同时严厉点,教她们变得和你一样坚强、独立。”
她没有生育过,没有教养孩子的经验。两个闺女,性子都是软弱敏感的那种,作为母亲,打骂无法下手。
不管呢,又怕放任下去,两个闺女长大后,就是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那可不适应继承她的女户。
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蔺清莹。
不是学生都怕老师吗?
蔺清莹表面柔弱,内里刚强。相信两个闺女跟着她,能近朱者赤。
蔺清莹呵呵笑出声来。
“乔姐姐,没想到你给了我这么高的评价!先前我说要当女夫子,只是我不切实际的一个幻想。没想到,遇上你,真能让我美梦成真!”
说着,她笑容一敛,转为肃然。
“既然你信我,乔姐姐,我一定尽毕生所学,好好教导你的两个闺女!”
“那这束修?”
“不需要!”
蔺清莹大咧咧地摆手,调皮一笑:“你能白送两个闺女给我祸祸,让我学习怎么做女夫子,应该我谢谢你,乔姐姐!”
她做好充足准备,借后宅那些人的手逃难,又不差钱,才瞧不上那点束修。
“那怎么行?尊师重道,束修是必须的!”
乔巧觉得自己若不尊重女夫子,会带动两个闺女也轻视女夫子。
还是等日后生活安定下来后,问问乔老太拜师的礼节。私塾男夫子有的,她会一样不落,奉给蔺清莹。
“娘!”
丁乐小心翼翼走过来,好奇地看了蔺清莹一眼,牵住乔巧的手:“妹妹不愿意喝药,哭着要你喂?”
“哎?”
乔巧立马起身,准备进洞去照顾小闺女。蔺清莹一把按住她:“乔姐姐,你忙了一夜,在这歇会,我去看看你的闺女。”
“这……”
“她们可是我未来的学生呀!”
蔺清莹调皮地冲她眨眨眼睛:“你要给我机会,让我熟悉下我的学生!”
“娘……”
丁乐怯怯地喊。
蔺清莹回身,捉狭地捏了把她的小脸:“你娘现在很累,让她先休息好不好?我是你娘新请来的女夫子,让我来照顾你们!”
丁乐缩着身子,十分不情愿她触碰自己。眼睛看着乔巧,见她娘含笑点头,也不敢说什么,默默跟在蔺清莹身后。
进洞前那一步三回头的委屈模样,令乔巧觉得自己似乎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坐立不安。
等两人进洞,她还是忍不住起身,尾随在后,靠在洞口边听听动静。
窑洞里只有丁盼睡着,乔盛乔洛攀爬藤蔓下去打听消息了。蔺清莹笑盈盈地坐到炕边,一点不扭捏,端起石桌上的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