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巧连忙拉开那个叫花子男孩,把晓玉扶起来,帮她整理弄乱的衣裳。很是感谢对方维护自家闺女的心,温言安慰。
“晓玉,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晓玉连忙摇头,起来后默默站到丁乐身边。丁乐心有余悸,拉紧晓玉的手。
“晓玉姐姐,还好有你在!”
而这个时候,追赶那叫花子男孩的人,也一起涌进了小巷。
为首的屠夫,手里拿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在半空挥舞。一脚就把挣扎着想继续跑的男孩,踹翻在地。
叫花子男孩趴在地上,“噗”地吐出一口血水。屠夫不依不饶,踩着他的背又恶狠狠踢了好几脚。
一边踢,一边骂:“小畜生,你活得不耐烦了?敢偷我摊子放的肉!”
乔巧连忙捡起包袱,把惊恐的丁乐等人带远点,将她们护在自己身后。
“我没有偷!”
人群中传出来那个叫花子男孩虚弱的声音。
“我……就是看见地上有一点肉,以为你不要的,想要捡起来……”
“放屁!肉老子还能有不要的?小兔崽子,你明明是偷,还敢不承认?”
屠夫怒火中烧,一拳一脚踢打着那小男孩。小男孩蜷缩成一团,双手抱头,用后背承接对方的毒打。
嘴唇咬破出了血,也仅仅是闷哼,不肯流出一滴眼泪,更不求饶。
大概他知道,求饶也没什么用吧。
“算了算了……”
跟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终于有看不出下去的了,拉开屠夫。
“严屠夫,你再打要弄出人命了!这小叫花也就是拿了你丢在地上的一块内脏肉而已……”
“一副内脏也值两文钱的!”
严屠夫出了气,也打累了,恨恨收回拳脚,手指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叫花。
“兔崽子,下回再敢来我摊位边晃,看老子不打死你!”
“呸”!
一口浓痰吐到小叫花身上。
一群人看到没什么热闹看了,跟着严屠夫,离开了小巷子。
留下一身狼狈血污的小叫花,在地面蠕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娘……他不会死吧?”
一个压得极低,充满恐惧的细小声音,飘入小叫花男孩的耳中。
他奋力睁开肿胀的眼睛,看见方才因他逃跑,撞到的一群女人。
站在前面年纪最大的那个,一手提了一个与她体型极不相衬的硕大包袱。瞧着他的目光,些许晦涩难懂。但流露出来的那抹怜悯,他是感受得极为分明的。
一瞬间,福至心灵,他冲口而出,喊了出声。
“夫、夫人!”
如果换成是成年人,乔巧一定秉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旁观后悄然离开了。
但眼前这个近在咫尺、与死神拼命抗争的叫花子男孩,令她莫名想到了当初的乔婉欣。
他们都是如此想要绝地求生。
她有点拽不动腿,哪怕明知身后的四个孩子都很害怕。
“夫人……求你救我们……我愿意卖身给你!”
努力吐出这句话后,叫花子男孩心中苦涩似黄连。
不甘为奴,曾经的坚持像是一个笑话。
如果连生存都做不到,奴不奴的有什么意义。
呼出一口气,他嘴里又吐出一口血,脑袋开始涔涔发晕。
但是他保留着仅存的意识,仍然用恳求希冀的眼神,定定看着眼前能捕捞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对方不为所动,他一个人留在这条冷僻的巷子里,其结果只有死亡一途了。
他不怕死,可是,还有人守着那个破狗窝,苦苦等待他回去……
他的眼泪不断,喉头甜腥,慢慢倾倒,身子躺在冰凉坚硬的地面。
然后,他终于看到那个女子,犹豫之后靠近他,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我们?”
听着她的疑问,他扯了扯嘴角,声音轻轻:“我爹……”
乔巧看着闭上眼睛的叫花子男孩,不再犹豫,一手抓住两个包袱,一手不顾对方一身肮脏,将人抱了起来,让其上半身,靠在自己肩头。
“晓玉,采绿,牵紧大姑娘和二姑娘的手,跟我走!”
丁乐立时明白,她们娘要救这个素昧平生的叫花子男孩。
对方危在旦夕,她也没什么好抱怨反对的,三步并作两步,跟着小跑。
出了巷子,乔巧雇了辆马车,直奔纪家医馆。
医馆里没有病人,吴子介和一个矮胖的年轻男子,正坐着谈事情。
那人乔巧也认得,正是宁寿堂的郝良平,经手买她们蚺蛇胆的那位,和吴子介好像是朋友或者同窗。
乔巧带着孩子冲了进去。看见有张小床,想是给病人用的,直接把叫花子小男孩放在了那床上,然后又放下两个大包袱。
饶是她天赋神力,这一路抱着人,还要拿两个大包,也够呛的。
谈兴正浓的吴子介和郝良平被吓了一跳,打住话头,齐齐起身走过来。
“乔大嫂?”
吴子介惊讶莫名,又看看床上的叫花子男孩,更为错愕。
“……这是?”
“我路上捡来的。”
乔巧尽可能简明扼要说明情况。
“这孩子拿人东西,被人当小偷打了。吐了几口血,晕过去了。吴大夫,你快看看他是不是受了内伤?”
一边的郝良平甚是无语。
他认出乔巧来了。
心说,这大嫂除了卖蚺蛇胆,还会发善心啊?大街小巷那么多叫花子流民,能救得过来么?
不过他这位师兄好像与这大嫂十分熟悉。对方一开口,二话不说,他师兄就开始出手救治那叫花子男孩。
乔巧对郝良平友好地点头一笑。不去打扰吴子介检查叫花子男孩身体,而是搬了两条长凳,让跑出一头细汗的丁乐四人坐着休息。
郝良平这当儿也不能就走,索性走到吴子介身边,帮他打下手。
他们拜的是同一位医师。虽然现在在不同医馆就业,但几年同窗情谊尚在。
至于他来这吴记医馆的目的,就是看好友门可罗雀,所以想劝说吴子介跟他一起,去宁寿堂做工。
无奈吴子介死脑筋。认为这家医馆是亡父留下来的,他要继承并将之发扬光大,死活不肯闭馆。
这就尴尬了,两人讨论这话题僵持住,差点吵起来。还好乔巧来得是时候,打了岔。
“如何,吴大夫?”
见吴子介结束一阶段的检查,放下给叫花子男孩把脉的手,乔巧连忙出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