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乔巧现在所想的,远没有长孙泽估料的那么复杂。
她想的只是如果云以墨不幸身陷囫囵,她一定要救他出来!如果无恙,她更不能失陷这里,成为云以墨的拖累。
逃走,与云以墨汇合,回家后迅速将家人转移。世界那么大,她有的是钱和能力,哪里不能隐姓埋名生活。
云以墨身份实在太敏感了!
加上现在西境嗣王是沐承望。即便长孙泽最后有意放他们一马,她也不敢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可以失去现有得到的一切,绝不能坐视云以墨受害。
眼见她跑离四皇子府,外面的弓箭手们一阵愣神。没有得到命令,他们自然不会出手攻击。
畏惧乔巧的神力,追来的军士,也不敢过分逼近。
总之想要执行自家将军活捉的命令,非常困难。
目睹乔巧即将转过街角消失,突然迎面过来一队人马,两厢包夹,把她围在正中。
为首一人,熟悉的音容笑貌,让乔巧无比错愕。
“穆容?”
穆容身后,还跟着几名面善的武生,各持兵器,气势逼人地盯着她。
稍微回想一下,便辨认出这几人都是会试进入金榜前六的人。
单一个穆容,她无所畏惧;但这些人一拥而上,就有点棘手了。
最麻烦的是,她对穆容这个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下不了死手!不能发挥出全部力量,她的实力会大打折扣。
“穆容,你们退后!我不想伤你们——”
怀抱一线希望,乔巧举起盾牌护住自己,右手拔出重剑,斜指向下,试图说服对方。
穆容眸光一闪:“乔大姐,你放下武器,听候长孙将军发落吧!我们一定会给你求情?”
这种改名换姓仕官的罪,其实可大可小,端看上面的人怎么看?
若乔巧一意孤行,不服处罚,逃亡途中伤了官兵,那性质便恶劣严重了。
窝藏包庇罪,会上升为谋逆罪。
穆容自然不会眼看着乔巧走到那一步!说着话,手悄悄摸到腰间。拼着让对方受一点伤,也打算在这里把人留下!
乔巧犹豫一下。
终究,心底潜意识难以相信人的感觉,占了上风。
她怕自己放下武器,再没了反抗可能。
嗣王一党本来就想除掉她,长孙泽明显也是偏向嗣王。如果这时候束手就擒,沐承望坚持要长孙泽杀掉自己,长孙泽会听从谁?
而且云以墨的身份,早不暴露,迟不暴露,偏偏在这关键时刻暴露。让她很难不怀疑,这是有心人故意捅给长孙泽知道的?
长孙泽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既然知道,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看看穆容等人,乔巧无意与他们多纠缠,前后道路不通,她直接转向右手围墙。
“轰隆”一声巨响,大盾将围墙撞塌一角,她脚步不停,跑进别人家院子去了!
严阵以待准备相拼杀的穆容等人……
真、真是太不讲武德了!
仗着力气大,这是走别人不能走的寻常路?
听到一院子此起彼伏的惊叫声,穆容急忙带领众人追过去。
只见前方乔巧如入无人之境,跑得畅通无阻。给人家房子挡着了,绕一绕;不幸跑进死胡同了,“轰轰”一盾牌或是一脚过去,马上有路可走。
后面的人追得简直无语之至。
这是人吗?
明显不是。
不过,就这么给人跑掉,长孙将军那里交不了差事小,他们这一干武进士,可就成了彻底的笑话了!
穆容一咬牙,从腰间革囊里,摸出三柄薄如蝉翼的小飞刀。
“得罪了,乔大姐!”
他心里叨叨默念一声,随后手腕一振。三柄小飞刀化为三道寒光,呈品字形朝乔巧身后疾射而去!
乔巧听到脑后风响,急忙躲避。闪过了一把小飞刀,盾牌挡住了一把小飞刀。但第三把飞刀化作诡异的弧线,直扑她没有被盾牌挡住的下半身。
刚好是铁鳞甲与皮靴没遮住的部位,刷的一声,将她膝弯割出一条口子!
乔巧只觉伤口处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来,迅速流进了自己靴筒里。
她恼怒地回头扫了一眼。暗想自己手下留情,穆容这小子却是咄咄逼人?
不过前面就是闹市区域,只要逃进那里,随便钻条小巷也能摆脱追兵。她咬紧牙关,不顾伤腿继续朝前冲。
但没跑几步,蓦地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一下子栽倒下去。
迷迷糊糊的视野内,能看到穆容向她快速接近。到了她面前,二话不说,扶起她的上半身,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怪味药丸。
那药入口即化,想吐吐不出。乔巧稍微恢复了点意识,怒目瞪视对方。
“你……放暗器……还淬毒?”
面对她一脸控诉表情,穆容莫名有些想笑,又笑不出。
“没错啊……”
他轻声回答:“刚给你吃的,是解毒药。”
他只想留下人,并不想杀人。
“我最擅长的,从来不是技勇。”
他补充说的这句话,乔巧晕过去了,听不到。
围上来一大堆人,除了追兵,还有家园被破坏的苦主。
穆容望望那些敢怒不敢言、又非常好奇想吃瓜的苦主。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把碎银子,交给官军,让他们拿去赔偿给苦主们。
在他弯腰想扶乔巧起身的时候,一道人影,迅疾从远处星飞丸走、将别人家屋脊当成阳光大道,掠了过来。
听到其他人嘴里爆发出的惊呼,穆容抬头,那人已飘然坠落,到了面前。
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抵住他眉心。
“放开她。”
声音平静,面具后一双眼睛,却充满炽烈燃烧的怒焰。
“云……大哥!”
穆容没有如从前那样,称呼“云兴大哥”,而是直接剪掉了中间的字。显然,他和长孙泽一样,知道了云以墨的身份。
候他退后一步,云以墨立即收剑上前,将地上昏迷的乔巧抱了起来。
几名武进士见状,手持兵器欲冲上来,穆容抬手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看着云以墨抱着乔巧欲离开的背影,他只是恳切说了几句话。
“云大哥,我一个人,便能让乔大姐受到伤害。你们这一转身离开,将是与整个西境为敌。何苦来哉?为什么你们不能信任长孙将军一次?”
他知道经历过劫难,信任他人是一件很不容易做到的事。但为了将来,为什么不能尝试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