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容双手用力搓因一路回来义愤填膺,而变得些许僵硬的脸上肌肉。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嗣王跟二皇子、伊赛高过签订联盟了!以后每一年,我们西境向他们纳贡,换取他们的同盟保护。”
两句话出口,顿时让乔巧和云以墨陷入震惊且难以置信的沉默中。
“……与虎谋皮?”
片刻之后,乔巧才呐呐从齿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而且纳贡,会让本就处于战乱中的百姓,越发水深火热。
穆容紧紧握住手里杯子,用力过猛,手腕青筋浮现。
“长孙将军严词反对结盟,被嗣王当众驳斥其不顾大局,责令回家反省,闭门思过!”
乔巧……
昏王。真的是昏王!
西境没有长孙将军兢兢业业守护,早被周边虎视眈眈的势力入侵了吧?
沐承望这是打算自毁长城?不知长孙泽现在有多心寒。
有这么一位不得不效力的主子,西境军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还打听到什么?”
云以墨神色相对平静。
对于本就不看好的嗣王,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在意料中。
“嗣王下令秣兵厉马,积极备战。至于将对谁开战,没有打听出来。”
穆容平静了些,将杯中水喝掉。
“想是因此,长孙将军只是被沐承望申饬驳回,没有丢官去职?他还要利用长孙将军征战沙场呢……”
乔巧冷笑:“不过,长孙将军不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吗?”
沐承望明显忌惮长孙家势力,对长孙泽严加防范。只因其尚有利用价值,没有彻底撕破脸。但长孙泽及长孙家应该感知到危险了!
穆容郁闷。
换他处在长孙将军的位置,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长孙将军为什么不能换位主君辅佐?西境现在可不止沐承望这一个皇子!”
乔巧犹豫一下,说出潜藏在心底已久的想法。
眼前两人,一个能完全信任;另外一个……怕是只要能助他申冤复仇,谁当西境之王他不在乎!
果不其然,听了这句话,两人没太多反应。
穆容放下杯子,手掩了掩自己酒窝:“那要看长孙将军怎么想了?”
他们三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不够撼动西境的天。这些话,只能私下说说。选择权在于长孙家。
“比起让一位尚在襁褓中的小王爷继任,成年的嗣王,更能稳定西境民心。”
云以墨就事论事。
母少子壮,将来同样会演变成祸乱西境的根由。这可能是长孙泽宁奉昏庸无能的沐承望为主,也不选择沐承恩的原因。
乔巧沉默。
作为女性,她当然不介意萧婉欣垂帘听政,甚至效仿则天大帝。
但是,萧婉欣不是武曌。
有没有武曌的政治能力、御下手段先不说,她早年的身世经历,会成为朝臣们攻讦诟病她的致命弱点之一。
想要让婉欣母子上位,除非沐承望“自然”死;或是获得长孙家支持,借先王名义废掉沐承望……
三人不说话,各想各的心思时,一名铁甲军士进入小院。那相貌他们都眼熟:是长孙泽身边的亲兵。
穆容起身迎上去双手抱拳:“解轲大哥,你怎么来了?是长孙将军有什么吩咐吗?”
别看对方只是一名小小亲兵,没授正式官职。但他侍奉长孙泽左右,低于长孙泽品级的文武官员,说话都得对他客客气气。
在外他代表的就是长孙泽。
出于尊重,乔巧与云以墨均站起来,跟在后面行礼。
解轲看他们一眼:“穆都尉,将军让你带领他们二人,前往城南西巷张家宅,保护萧侧妃和桓平王。”
也就是说,乔巧与云以墨的软禁时间,到此结束。
“萧侧妃母子出什么事了吗?”
乔巧一惊,连忙问。
“暂时没有,只是防患于未然。”
解轲抱拳:“你们尽快赶去,我也得回去继续侍奉将军了!”
目送解轲离开,乔巧连忙和云以墨回房拿上自己的兵器行李,跟随穆容走出这处困了他们两天两夜的小院。
为掩人耳目,穆容准备的一辆破旧马车,载他们到张家宅。
宅子不大,与周边富贵人家府邸大同小异。门口悬挂“张家宅”的牌匾,明面主人与实际主人两回事。
从后门进入,看见些洒扫仆役,其中不乏缺胳膊断腿的。对他们的到来,没有产生多大反应,只顾低头做自己手中的事。
穆容轻声给他们解释:“听说将军府,收容了不少这种仆役。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没有去处生路……”
云以墨点头。
这和他们以前云府的做法,一模一样。
他爷爷还收容了不少部属遗下的孤儿。景兴、梁鸿达都是。
只是……某种时候,这也成了他们云府图谋不轨的罪状。
长孙泽不思改变,下场可以预见的与他们云府一模一样。
他们凭良心做事,外人眼里却只看到他们所想看到的。
对这些统治者,云以墨心早就寒了、淡了。不知道这位长孙将军,能保持这份诚挚忠诚多久?
进入后院,府里管家迎出来。
这位也是一名老兵。战乱期间家破人亡,年纪大了退下战场。长孙泽安排他管理自己的这处私宅,人称钟管家。
大约因为当过兵,或者见过太多权贵,钟管家面对三人没有半分阿谀奉承之色,只有藏在眼底的一抹剽悍观察之色。
上下打量三人一番方说:“萧侧妃在花厅久候,请三位大人卸下兵器,随我来。”
旁边转过来三名仆役,每人手上捧着一个大托盘。
乔巧觉得这种下觐上的规矩太麻烦了。云以墨和穆容只需解下佩剑,而她……
乒乒乓乓,匕首、重剑、大盾、两把弓、一筒箭,一股脑放在托盘上。倒霉的仆役脸都绿了,抱不起只能将托盘放地上。
钟管家瞅乔巧一眼,啥也没说。但是后面,引着三人往里走,态度明显恭敬多了。
无论何时,军中崇尚勇士。
萧婉欣坐立不安,几次走到花厅门口翘首以盼,终于见到想要见的人出现在视野范围内,涔涔喜动颜色。
“侧妃,厅外冷,进厅里坐吧。”
钱嬷嬷几次暗示自家主子要懂得矜持,萧婉欣压根不理会她。
矜持是对外人的,自己姐姐,矜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