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很瞧不上乔巧不拘小节的“乡下人”做派。
光天化日之下,在她家主子门前,就那么大咧咧和两个男人聚堆说话。
像什么样!
好歹对方现在侍奉着自家主子,对外代表着主子的颜面。这给外人看到,不定怎么想主子呢!
先王过世,主子作为遗孀,一定要注意此类细节。
不过她知道主子很看重那个女武妇,不满规劝的话得小心说,免得忠言逆耳。
“侧妃,现在我们自家的侍卫来了,就可以不必麻烦乔会元他们了吧?”
钱嬷嬷尽量暗示明白点:“这个后院,住的大多数是女眷,有男人进出,着实不便!”
青竹……
瞅钱嬷嬷一眼。
合着他不是男人?
忍不住开口:“钱嬷嬷,现在应以侧妃与小王爷的安全为重。”
钱嬷嬷还是有点怕青竹这种以杀人为天职的人,缩缩脖子,呐呐:“可是,这实在太影响侧妃的声誉……”
萧婉欣烦死这个钱嬷嬷了!
刚回萧家那会,这老嬷嬷没将她放在眼里。跟着老夫人少夫人作威作福,很是让她体验了把宅斗的感觉,积累了不少经验。
如今她好不容易熬出头,又自恃身份,对她管手束脚,动不动说教。
若非想着萧家还有利用价值,真想把这看不清形势认不准自己定位的东西,直接处理了!
她冷着脸,当着青竹,半点情面没给对方留。
“依钱嬷嬷的意思,这一点声誉,比我的命更重要?那我是不是为四殿下殉葬最好,更能全萧家脸面?”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钱嬷嬷僵住了。
“出去!”
萧婉欣眼底厌恶之色,一闪而过。旁边青竹瞧得分明,默默低下了头。
他比钱嬷嬷识时务多了。
现在,萧婉欣早凌驾于萧家之上,再不是从前那个对萧家唯唯诺诺,只听从萧家指令的六姑娘。
乔巧坐在游廊下,一只手托着腮帮子,望着天边飘动的白云。眼角余光接收到出门来的钱嬷嬷,投给她一个愤恨眼神,内心莫名其妙。
这老嬷嬷……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萧婉欣身边有这种人,很是麻烦。
青竹随后出来,倒是客客气气对乔巧抱拳施礼:“乔会元,多谢你们这些日子,尽心保护我家主子。”
“但是,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的人不能明面上现身。所以,还请乔会元你们继续保护我家主子,直到离开怀安城。”
乔巧点头:“这个你放心。我当婉欣是手帕交,她们母子的安危,我定会注重。”
她还想着以后搬家去怀安城呢。帮婉欣,其实也是帮自己与家人。
青竹没有马上走的意思,略微踌躇,又向乔巧问了一个比较交浅言深的问题。
“乔会元……请问你对长子承嫡怎么看?”
乔巧眨巴下眼睛,心中蓦地一动。
“良才善用,有德者居之!”
青竹脸上现出笑容,对着乔巧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屋子里,走到门口想看看乔巧为何还没回来的萧婉欣,刚巧听到这句话,顿住了自己的脚步。
片刻,她眉毛弯起,眼睛里盛满了喜悦的笑意。
等乔巧进屋后,她拉住乔巧的手,一起坐到软榻上。
“姐姐,方才青竹告诉我,萧家准备孤注一掷,动手了!听到你能表示支持我,我真高兴!”
乔巧眼皮跳了跳:“怎么动手?孤注一掷并不意味着以卵击石!婉欣,要做什么,你一定得先想清楚!”
她确实不反对婉欣夺权。
毕竟婉欣现在有底气。
但是,沐承望的势力经营多年,萧家能干过对方吗?怀安城的大部分官吏,好像都倾向于嗣王,婉欣想给自己儿子争取助力,怕是相当困难。
“姐姐,王詹事被嗣王免职,现在洪少詹事一家独大,现在西境一定有不少偏向长孙将军及王詹事的官吏不满,我们正好将他们全部争取过来。”
萧婉欣放轻声音:“只要能争取到长孙家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就赢定了!”
“理是这个理,但谁能说服长孙泽?”
乔巧表示怀疑。
“晌午过后,姐姐你们陪我走一趟长孙家,我要亲自去当这个说客!”
萧婉欣看一眼睡在床上的儿子,眼神无比坚毅。
“我会以我们母子的身家性命,向长孙家许下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承诺!”
乔巧踌躇,没立时答话。
“富贵险中求。”
萧婉欣握住她的手,紧了一紧。
“姐姐,如果失败,我们母子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你的家人,也会被因此拖累,后半生颠沛流离……”
“姐姐,如果你不愿意帮我,现在可以立即离开,我不会怪你。这本来……就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她不悔,从来就不悔!
伸手从床上拖过一个沉重的袋子,里面装着一大堆金银首饰。这是她现在能拿出来的全部,放在乔巧手里。
“若是一切顺利,自然好。若不幸……连累得你们不得不逃亡,这些东西,姐姐你拿去变卖,足够你们今后过日子了。”
乔巧拉住她的手,将口袋塞回给她。塞的同时,也把心一横。
“我现在和你,已经是一条绳上拴着的蚂蚱了,你叫我单飞?”
拍拍她的手背,装作若无其事地笑。
“失败了也不要紧!我有钱有能力,带着你们母子,逃去别的地方,一样可以隐姓埋名生活!”
她这可不是说假话。
当初为了救云以墨,一路通关。太平盛世难说,但在这乱世,钱真的能通鬼神!
只要逃出西境,去别的偏远山村,很容易安家落户。
“姐姐……谢谢你!”
萧婉欣感动地一把抱住她,双目酸涩,涌出泪来。
别人都说萧家是她的贵人,四皇子是她的贵人。可她内心清楚,她命里的贵人,从来只有一位!
乔巧拿出帕子递给她,轻柔拍她肩背。
“别哭了,小承望在看他的花脸猫娘呢?月子里哭多了,老了落病根。”
萧婉欣转头瞧了瞧床上,小婴儿睡得正香呢,哪里在看她?忸怩地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红肿的眼睛。
“我得好好沐浴更衣。这一身臭味,实在没法出门见人。”
乔巧笑道:“用热帕子擦擦就行了,多喷点香水。你现在还不能洗澡呢!”
扶着萧婉欣坐正,开门叫安蓉等人进来,帮忙烧热水侍候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