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酒结束在即,长孙泽派人送来一份贺礼,兼一封盖有红色印戳的加急文书。
在座都是自己人,萧婉欣没有遮掩,直接拆封抽出信纸观看。
看着萧婉欣立时阴沉下来的脸色,四王妃捻动着手腕的佛珠问:“妹妹,信上说了什么?”
萧婉欣深吸一口气,将信递给她。
“东境、北境,同时出兵攻打我们的边城了!”
乔巧瞬间坐直身体。
东境、北境,是大皇孙、二皇子、三皇子所在。也就是说,这三方人马,一起朝己方西境,趁虚而入了!
虽在意料中,这也来得太快!
四王妃捧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伊赛高出兵五万,助沐元德犯我边界,这、这……”
真是趁你病,要你命啊!
西境数十万人口,兵力不过数万,单二皇子及伊赛高这一波,就难以抗衡,遑论加上三皇子和大皇孙的军队。
乔巧担心的是泰源县和余家村!
虽说隔着河宿县与平城,敌军短时间难以威胁到自己家园,但若这两座城失守……
萧婉欣沉思片刻,看向乔巧:“姐姐,殿试提前一日,你怎么看?尽快结束殿试,你回乡去把孩子、乔叔乔婶他们全部接到怀安城来!”
一旦开战,身处前线的亲人,极其危险。
“好!”
乔巧听到消息,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养伤?恨不得插翅飞回家,将家人全部接过来。
怀安城作为西境中心,如今又歼灭沐承望一党,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她作为武举选拔出来的武将,为西境征战沙场不可避免。只有安顿好了大后方的家人,才能让她无后顾之忧杀敌。
满月宴草草结束。
四王妃赶回佛堂为西境祈福;云以墨送穆容等其他参加宴会的客人离开;乔巧拉住萧婉欣,安蓉等人会意回避。
“婉欣,半个月后,你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带一队兵马,来余家村。我有一样送给小嗣王的大礼,让他们带回去。”
她说的郑重其事,萧婉欣虽不解,还是答应了。
穆容在满月酒宴会上保持低调,什么也没说。到了外面,他才悄悄引云以墨至无人处,轻声开口。
“云大哥,让乔大姐不要将家人接来怀安城!伴君如伴虎……若有万一,他们反而会成为制衡你们的约束!”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人质的存在。
他不知道乔巧与萧婉欣私交有多好。但从这段时间萧婉欣显露的雷霆手段看,对方不是一位简单人物。
乔大姐那傻愣愣的直性子,如何是萧太妃对手!
云以墨同样出自大户人家,自然明白穆容的隐忧。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人来人往,穆容不便多说,让云以墨有空闲再去找他,转身大步走了。
回到房中,萧婉欣等人已离开,一些宫人内侍在收拾残局。
乔巧现在所住的这间房,以及隔壁云以墨的房间,都是临时整理出来的,以前用作堆放杂物。
空气不流通,加上残留在房间里的各种酒味饭菜味,十分闷人。云以墨走过去,推开几扇窗户,敞着透气。
“阿墨……”
乔巧靠在床头,看着他的身影轻唤一声。
云以墨立即转过身,走到床边,关心地问:“是不是想更衣,我给你唤人进来?”
乔巧摇头,牵住他衣角,让他坐下。
踌躇一会儿,凝视他眼睛,认真地说道:“阿墨,我有一笔巨大的财富。后世子孙,十代也吃不完。我想捐些出来,助西境发展,你赞同吗?”
她心目中,认定云以墨是今生今世的伴侣。除了隐藏住心底最大的秘密没说,想着该给云以墨交些底了。
信任,是最大的尊重。
云以墨很是吃惊。
财富?十代吃不完?那是多么可观的一笔财富?
他不善理财,也一直觉得乔巧家的钱,支出与收入严重不符。此刻听了这话,想着乔巧可能另有机遇,发了一笔横财,倒解释得通了。
对于乔巧的信任,他十分窝心。握住她的手,毫不犹豫作答。
“西境是我们的家乡。为了它的和平昌盛,也为了我们子孙后代的安宁,理当有力出力、有钱出钱!”
想了想补充:“我名下也有一些私产,可以变卖……”
乔巧笑着打断他:“不用。我捐出来的,足够将西境大军,从头武装到脚……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云以墨略好奇,但想着迟早知道,不急一时。只是将穆容告诫的话转述出来,提醒乔巧注意。
乔巧点头:“这之前我确实没想那么多。我爹娘他们是否来怀安城,还得听听他们自己的意见。”
人不愿远离故土,上了年纪的人,尤为固执。
乔巧也就那么一时动心将家人接来,是否当真实施,还得看具体情况。
殿试的日子,如期而至。
安蓉带人送来一套簇新的女式进士服,乔巧换上,十分修身。可没什么血色的脸,给襕衫一衬,越发显得苍白了。
明明拥有千钧之力的女武妇,这会像是一个破碎支离的纸娃娃,走路带飘。
云以墨将几件兵器一样一样递给她,最后送上一盘热腾腾的桂花糕,冁然一笑:“迟到多日的打马游街,我想我今日总算能看到了!”
乔巧捻起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与他相视而笑。
“迟到,总比不到好。”
“我在同福客栈楼上等你。”
这一回,即便只有一个人,云以墨也包了全场。
乔巧意气风发,前往詹事府大堂。云以墨从后门离开,赶往同福客栈。
半道上,他遇到两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中会出现的人。
梁鸿达。
他身后胡子拉杂的一个人,斜着眼睛瞅他,无声咧开嘴。表情似乎带着恶意,细看之下,确实含有挑衅。
但那熟悉之极的神态,令得云以墨却怎么也生不出怒气。
骑在马上,他手僵硬地握紧马缰绳。片刻之后,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
“……大哥!”
梁鸿达眉眼舒展,唇角上翘。整个人由内到外,散发出一种熠熠神采。
换做景兴或者伏子骞在这里,一定会质问他,为什么背叛主子、出卖主子?
但云以墨瞥了眼这两人之后,拍马继续前行,他急着赶去看乔娘子打马游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