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天边泛起一片柔和的粉红色，朝霞如同轻纱般飘渺，给远处的山峦披上了一件嫁衣，院子中飞来了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正站在打开着的窗棂上啼叫不已。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宿凌璋和竺槿没有住在城中昂贵的客栈，而是在城南租下了一间偏僻的民居，二人每日早出晚归，骑马赶往周边的村落，记录着戎羯人在这里的恶行。
连日的疲累让二人都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件事，不过昨夜，二人一同在浴桶中沐了浴，很久都没有做过那件事的二人，忽然都生出了些旖旎的心思，一时放纵之下，二人折腾到很晚才入睡。
宿凌璋已经醒来了，她半倚在床头，静静地看着竺槿的睡颜，大概是昨夜累坏了的缘故，竺槿睡得很沉，她将半边脸埋入了宿凌璋怀中，一条腿还压在了宿凌璋的腰上。
宿凌璋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轻轻吻着竺槿的脸颊。
在宿凌璋的动作刺激下，竺槿还是被弄醒了，她将脸埋得更深了些，迷迷糊糊地小声嘟囔着：“别闹……让我再睡会……”
宿凌璋依依不舍地撤了回来，安慰般地轻轻拍着竺槿的裸肩。
竺槿又睡着了，可是，宿凌璋却注意到，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异响。
宿凌璋顿时警觉起来，她直起身子，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开始，是很多人的奔跑声，再后来，是惊慌失措的哭喊声。
“不好，出事了！”
宿凌璋赶紧摇醒了竺槿。
“干什么……”竺槿勉强支起身子坐着，抬起手直揉眼睛。
“外面出事了，你听！”宿凌璋一边说着，一边将二人的衣裳拿了过来，她把竺槿的衣裳塞到竺槿怀里，急急说道，“快把衣裳穿好！”
外面的喧闹声更大了，很多人吵吵嚷嚷地从院子门前经过，竺槿的瞌睡瞬间被这动静驱散，她飞快地穿好了衣裳。
二人一齐走出了屋子，刚一把院门打开，就看到了一群乌泱的城中百姓，他们或空手或带着简单的包袱，正携家带口地往南边跑。
“这位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宿凌璋顺手拉住了一个正从这里路过的年轻书生。
年轻书生抬起一手，指着北面城门的方向，声音颤抖着答道：“哎呀，戎羯人要攻城！”
“什么？”宿凌璋和竺槿都大吃一惊，“戎羯人怎么会来？”
“那谁知道！”
年轻书生说罢，甩手就想跑，可是，宿凌璋却不松手。
“那守城的士兵呢？”宿凌璋又问道。
“他们早就抢在我们前面逃跑了！哎呀，别说了，你们也快点跑吧！”
年轻书生说着，使劲挣开宿凌璋的手，撒腿跑了。
见戎羯人真的出现在了城门之下，竺槿下意识地抓紧了宿凌璋的胳膊。
“宿郎，怎么办？”
宿凌璋略微思索了一下，让竺槿先跟着大家逃走，去后山躲起来。
“那你呢？”竺槿将宿凌璋的胳膊攥得更紧了。
“我去城门口看一看！”
宿凌璋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不行！”竺槿拉住了宿凌璋，“现在士兵都逃光了，你一个人去那里，又能做什么？要走一起走！”
“不！”宿凌璋将竺槿发抖着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来，催促道，“你快跟着他们先走，我要去看看我日后的对手！”
说罢，宿凌璋将竺槿托付给了刚刚出门的邻居老妇人，就沿着墙根，往城门的方向奔去了。
城中的百姓几乎都在往后山逃，宿凌璋成为了人流里唯一逆行的人。
等宿凌璋来到城门附近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只留下了满地凌乱，士兵们丢掉的头盔胄片、百姓们跑丢的鞋、来不及带走的各种物件、掀翻了的摊子……堆得满地都是。
踏过这片狼藉，宿凌璋来到了城墙之下，出乎意料的是，高高的城墙之上，竟然还有一个士兵。
士兵看着很年轻，他没有像其他士兵一样逃走，而是背着一个箭囊，手持一张弯弓，缩在石墙的后面，弯弓已被拉至半满，上面搭了一支箭，可是，士兵迟迟没有将它射出去。
宿凌璋看得出，士兵很害怕很紧张，就在宿凌璋刚刚爬上了城墙的时候，士兵忽然鼓了一口气，猛地探出身子，将弓拉满，朝城墙下方射出了一支箭。
射完箭后的士兵赶紧将身子缩了回去，抱着头躲在石墙后，果然，士兵的这一支箭招来了更多的箭，城墙外面的戎羯人朝着士兵藏身的方向射来了一阵箭雨。
宿凌璋也躲了台阶下，箭雨结束之后，宿凌璋顺势几个翻滚，来到了士兵旁边的一个垛口，小心翼翼地朝外看了看。
城墙外是一队阵型整齐的戎羯骑兵，他们个个穿戴着戎羯人特有的兽皮外甲，手持宽刃弯刀，胯下皆是头大额宽的精良战马，数量看起来有三百人左右。
领头的主帅则骑着一匹纯黑马匹，仰头望着高大的城墙，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还留着几分少年的稚气，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虽然也身穿戎装，但看着却不像一个战士。
宿凌璋将身子缩了回来，背靠着城墙坐着。
旁边的士兵惊愕地看着她。
感受到身边之人的目光，宿凌璋扭过头，正对上士兵惊讶的眼神。
“你的战友都跑了，你为什么不跑？”宿凌璋问士兵。
士兵愣了一会儿，才讷讷反问道：“你是城里的百姓吧？百姓也都逃走了，你为什么不逃？”
二人相互对视着，都没有回答。
城墙下传来了马蹄的刨地声，戎羯骑兵蠢蠢欲动，车轮的吱扭声传来，这是用来冲撞城门的冲车的声音。
戎羯人准备攻城了。
战斗在即，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之中，二人忽然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默契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轻笑。
“你叫什么名字？”宿凌璋问士兵。
“我叫桂勇！”年轻的声音郑重有力。
“好，桂勇！把你的长枪借我一用！”宿凌璋冲士兵伸出了一只手。
桂勇犹豫片刻后，将放在一边的一杆长枪递给了宿凌璋。
宿凌璋手握长枪，拉了一把桂勇道：“跟我来！”
桂勇看着宿凌璋，立刻跟着宿凌璋下了城墙，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信任眼前这个百姓模样的人， 只是觉得，宿凌璋身上仿佛有一种大将一般的气质，让他不自觉地跟从于他，听命于他。
二人来到了城墙下面，宿凌璋立马开始捡地上的头盔，见桂勇还有些发愣，宿凌璋命令道：
“想要击退戎羯人，就快跟我一起捡！”
“头盔？”
桂勇如梦初醒。
“啊，我知道了，你是要多设疑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