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先看着眼前低矮的小院,心中闪过一丝不屑。
堂堂一个县男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大门斑驳破落,既无牌匾,也没有对贴,甚至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如果不知道这是林毅的府邸,他还以为这是就寻常百姓的家。
就算是寻常的商贾之家,也断不会这般寒酸。
而林毅能在金銮殿上公然向陛下讨要赏钱,也说明林毅并不是什么品行高洁之士,不会做出陋室自清之举。
看来这些天对林毅的传言有些言过其实了.....
任先心中对林毅的评价又低了一分,不过他脸上却没露出半点鄙视的神情。
通报的人进去有一会儿了,可是还没见出来。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喜。
难不成这林毅还敢摆架子,故意闭门不见?
正当任先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大门忽然开了。
刚才进去通报的那名下人朝他拱手一礼。
“让任老爷久等了,我家公子适才在书房写字,听说任老爷来访,不及远迎,还望任老爷赎罪。”
下人很有礼貌,寥寥几句就让任先心中的怒火消去不少。
任先道:“不敢不敢,是在下叨扰了。”
“里面请!”
“请!”
一边说着,一边跟着下人进了小院。
走进前院,任先远远就看见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门口,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任先心中有些奇怪。
这人不管从穿着打扮还是气度来看,都不像是下人。
难道是林毅的儿子?
任先没有见过林毅,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眼前这位少年就是林毅本人。
林毅把任先的疑惑看在眼里,忽的噗嗤一笑:“任老爷,怎么你看我不像林毅吗?”
任先一呆,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就是林毅林公子?”
林毅笑道:“如假包换。”
任先好不尴尬,自嘲地摇摇头:“恕在下眼拙,我是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林县男,竟然还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他是确实不知道林毅长啥样。
要不是因为昨天施柔的举动,还有范成巨回信,像林毅这样的光杆爵爷,他才不会来亲自拜访。
之前听说林毅在战场立了功,又被朝廷封了官,所以他想当然的以为林毅应该年岁不小,最起码已过弱冠之龄。
谁曾想见面之后,竟会是这样的场景。
见任先一脸尴尬却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林毅心中冷笑。
果然是个老狐狸啊!
任先的目的是什么他清楚得很,不就是来打听他和施柔的关系。
如今见到他本人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心里怕是偷着乐吧。
不过林毅也乐得如此,他正好可以把这出戏继续演下去。
林毅道:“任老爷这是没想到呢,还是没想过呢?”
他的声音平和,语气中带有些玩味,但听在任先耳朵里却是大有回音。
他笑道:“林公子说笑了,在下确实没想到。我想任谁听说了林公子的事迹,都不会相信一个在战场上凭借一己之力大败蛮族,并在金銮殿上敢和当今陛下讨价还价的人会是这样一个少年郎君。”
虽然知道这是他刻意拍马屁,但林毅还是觉得很爽。
“哈哈哈哈.....任老爷,现在是您在说笑了。来来来,里面请....”
林毅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热情地把任先请进厅中坐下,并吩咐下人道:
“去,把秦大哥送我的茶叶泡上。”
说着,又对任先道:“任老爷,小弟初到京城不久,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一点茶叶了,还望任老爷不要嫌弃。”
“林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在下能喝到你林县男请的茶,那是在下的荣幸。”任先说道。
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林毅。
“初次登门,一点心意还请林县男笑纳。”
礼物用精美的绸缎包裹着,里面还有木盒,林毅看不出礼物是什么。
不过他还是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
“任老爷客气了....希望你送的礼不要太贵重,不然下次我去你府上的时候,可没钱买回礼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茶很快就端了上来,两人喝着茶表面上聊得很惬意,但大多时候都是说些场面话,相互吹捧。
林毅知道任先此来的目的何在,也知道他在等自己先开口。
毕竟对方红色商会二把手的身份摆在那儿,真要论起来,不比他一个男爵差多少。
但林毅光棍得很,就是憋着不问。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聊着不知道是哪儿的天。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桌上的茶已经烧了三壶,见任先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林毅开口道:“不知任老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不要告诉我就只是为了来喝茶这么简单?”
任先听到林毅开口发问,不知怎的,竟觉得松了一口气。
想了想,他有些难为情道:“是这样的,昨日敝会长与林公子之间发生了些误会,致使公子名誉受损,在下是特来向公子赔礼道歉的。”
林毅一呆,有些玩味地看着任先。
这任先说话有些水平啊!
特意替施柔来道歉?
如果之前他没有答应帮施柔,如果林毅没有想通这件事的关节,那今天任先的举动,足可以让林毅记恨上施柔,甚至倒向任先这一边。
果然是老狐狸!
心中咒骂,但林毅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既然任老爷都替她求情了,那此事就此作罢。只是她说的“要抵死与我有关的一切商家”这句话要收回。都是商人,没必要断人财路。”
说着,盯着任先一字一句道:“你说是吧?”
任先被林毅的目光看得有些后背发凉
连忙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说完,连忙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他一边喝着茶,一边偷偷地打量着林毅。
如果说刚见到林毅时候的吃惊,是因为林毅太年轻了,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那现在的林毅给他的感觉,就只能用震撼来形容了。
年轻有才,这还不算什么,毕竟早慧之人自古有之。
但林毅在面对他时谦恭有礼,说起话来更是软硬有度且滴水不漏,这可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能轻易做到的。
而且作为一个爵爷,受此大辱却能坦然受之。
这份城府,有些可怕。
不过不管林毅表现得如何的有城府,只要他不和施柔走到一起就行。
而且,林毅越是表现得有城府就说明他对经商这一块的兴趣越大,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拉拢林毅。
虽然林毅只是一个小小的县男,但多一个朋友总是好事,而且还是和施柔有过节的朋友。
想到这里,任先心中对林毅的兴趣又多了几分。
不得不说,这人先确实很有头脑,如果是换一个人的话,这个时候恐怕只是想着如何继续加深林毅对施柔的仇恨。
而任先却是想的两方面都要。
这个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
可是,任凭他千算万算,都不可能算到这位在他面前仅有十六岁的少年郎,虽然身体还没发育完全,但脑子里的东西可是浓缩了中华上下五千年谋略精华。
一早就明白了任先的意图,如何虚与委蛇,如何将计就计,对林毅来说,那再轻松不过了。
见上钩了,林毅也不想再继续聊下去。
毕竟再聊就要留人家吃晚饭了。
他说道:“任老爷,今晚要是没要紧事,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如何?”
任先知道林毅这是送客的意思,说道:“多谢林公子好意,在下今晚确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在叨扰了。”
说着起身对林毅行了一礼:“今日多谢公子好茶相待,还请公子空闲是一定到寒舍一坐,也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林毅也起身还礼道:“他日定来叨扰!”
送走了任先,林毅也没闲着,回到房间立即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他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