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师傅不在酒坊酿酒,跑到城西小院来专门找自己。
这是要干嘛,嫌工资低?
林毅心里疑惑,秦定远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找我干嘛?”林毅问道。
“小人不知,只是几位师傅看起来好像都有气,气势汹汹的样子。”下人答道。
气势汹汹?
林毅更加疑惑,自己没得罪他们吧。
秦定远问道:“小毅,你是不是拖欠他们工钱了?”
“去去去!我是那种人吗?再说现在还没到发工钱的时候。”
“那他们怎么会找上门?”
“你问我我问谁啊?”
两人说话间,五名师傅已经来到前院。
房节当先道:“林总,您要是不信任我们看不上我们的手艺,您可以直说。五两银子一个月不愁找不到好的师傅,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他脸色很难看,声音也很大,震得林毅耳朵都嗡嗡响。
看来确实有气.....
林毅心中想到。
可是他们又气从何来?
其余四名师傅虽然没有说话,但看脸色就知道,心里肯定也有气。
林毅有些莫名其妙。
他问道:“房师傅,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何时说过看不上各位的手艺?”
房节冷哼一声:“这还用说?您把我们酿的酒再重新加工一遍,难道不是嫌弃我们酿的酒入不得您的眼,认为酒不好吗?”
听见他这么说,林毅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事儿,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搞得他还有些小紧张。
不过也怪他之前没讲明白。
他拱手一礼说道:“房师傅误会了,在下并无瞧不起各位的意思。”
“那为何我们酿制的酒一直都没有售卖过,反而都被他收走,说是要重新加工。”房节一指石三子说道。
林毅解释道:“是这样的,在下曾经无意间得到一种提纯酒的技法,经过这种技法提纯的酒,不管是酒香还是醇度都远超别的酒。所以....”
蒸馏酒的方法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所以林毅没有实说,只说自己偶然得到一种方法。
可是还不等林毅把话说完,房节就打断道:
“林总何须诓骗我等。我酿酒这么多年,只知道酒一旦酿制出来酒,其成色就已经确定。虽说窖藏能让酒香醇一些,但那少说也得三五年光景。您是开酒坊的,难道要把酒窖藏三五年之后才会售卖?我看就是不信任我们的手艺。”
说着,对林毅一拱手:“既然林总瞧不上我等的手艺,那我等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继续挣林总一个月五两银子的工钱,就此告辞!”
说完,看也不看林毅惊愕的神色,转身就走。
跟他一起来的四位师傅看样子是以他为首,也跟着他准备离开。
林毅有些傻眼了,这人有点轴啊!
自顾自地说了两句就要走,大周的手艺人都这么傲气的吗?
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些佩服这个房节。
为了心中的节操,五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说不要就不要。
要知道五两银子对于寻常百姓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如果按照等价值计算,几乎酒相当于后世的一两万块钱了。
月入过万的工作,这房节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辞职不干了!
这种境界,那高低得是和陶渊明一样的等级。
这人是宝贝!
林毅心里暗自激动。
像这样的手艺人,他说什么也不能放走。
急忙把几人拦下来。
林毅道:“房师傅,此事确实是一个误会,在下并无任何轻视之意......说起来错也在我,我应该早一点跟你们说明情况的。”
房节说道:“林总无需多言。我等虽是粗人,但同样有自己的原则。像这样不明不白地白拿钱,我等做不出来!”
嘿!真的轴啊!
林毅有些惊讶,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房节不问问情况,还是执意要走。
这时,秦定远也说道:“小毅,几位师傅不愿意干就算了,咱们也不勉强。每月五两银子的工钱,何愁找不到酿酒师傅。”
“你闭嘴!”林毅喝道。
老秦这时候跑来供什么火,还嫌自己不够乱吗?
五两银子一个月确实不愁找不到人,但要想找到一个像房节这样有节操的人恐怕不容易。
林毅道:“房师傅,各位师傅,在下确无轻视之意,之前若有冒犯,还望各位海涵。至于在下所说的提纯酒的技法也不是哄骗托词之言,几位如果不信,随我一看便知。”
林毅说得真诚,房节也不由得有些疑惑。
听他这话倒不像是虚言,难不成他真的懂得提纯酒的技法?
他刚才之所以一心要走,其实就是认为林毅以虚言相欺,借什么提纯酒的方法哄骗他们。
他们都是酿酒多年,从没听说过什么提纯酒的方法。
但现在听林毅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他心里面也有些犹豫起来。
如果真有提纯酒的技法,那对于酿酒这个行当来说不亚于一次颠覆。
而且提纯的诱惑力对他们而言,无异于绝世美女对君王的诱惑。
房节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林毅的眼睛,努力想从里面看出一丝哄骗,但林毅面色坦然,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
林毅知道房节心动了。
又继续道:“此技法是在下偶得,因为对酿酒行当有着颠覆性的意义,所以在下一直以来都秘不示人。没曾想今日却让几位师傅误会,那在下也不藏着掖着了。几位师傅都是自己人,这等技法早就该告诉你们了。”
房节道:“如此秘技,林总真愿意向我等公开?”
林毅笑道:“有何不可,在下说了,几位师傅都是自己人。”
说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当先出了小院往城南酒坊走去。
.......................
城南酒坊。
房节等几个酿酒师傅看着面前的蒸馏设备震惊不已。
林毅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事实是最有说服力的。
石三子一边往蒸锅里倒酒,一边兴奋地解说。
“酒者,谷物水也。然水之多少,却能影响酒的香醇。我们把酒蒸馏的过程就是尽可能的去掉酒中多余的水分,只留下最精华的部分..........”
石三子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几位师傅听得是云里雾里。
什么导流、什么冷却,他们一概不懂。
不过这没关系。
虽然他们没有听懂蒸馏的原理,但满屋的酒香却是骗不了人。
甘醇浓郁,闻之欲醉。
和他们之前的酒比起来,经过蒸馏之后的酒简直就是玉露琼浆。
他们都怀疑,就是皇宫里面的酒,恐怕也不及这个甘醇。
演示结束,房节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此时再也不提离开的事。
他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能提纯酒的方法。
但眼见为实,经过蒸馏出来的酒,不管是香气还是甘醇度,都远超自己酿的酒。
他对林毅一抱拳道:“林总,我老房是个粗人,此前说话多有得罪,在此跟你赔不是了。”
林毅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房师傅还走吗?”
“不走了不走了。林总都已经把这等技法给我们看了,我们要是现在走了,那还是人吗?岂不成了卑鄙无耻的偷艺小人了。”
房节连连摇头,其余四位师傅也纷纷表示不会离开。
林毅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给他们画了一张大饼便离开了酒坊。
如今后院已经安稳,蒸馏的酒也有不少存货,接下来酒他要开始考虑卖酒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