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昏暗的烛光照亮了屋子的一切。
李姜氏刚准备更衣上床榻,便瞧见姜嬷嬷着急忙慌的走了过来,她皱眉,问道,“可是有什么要事?”
姜嬷嬷颔首,“老爷过来了。”
李姜氏眉头紧皱,自从十年前姜云嵩辞官以后,李木青便再没有踏足她的卧房了,偶尔夜晚相见,不过便是每年守岁的时候罢了,但一般那种情况李孙氏也是在的。
话刚说完,李木青便进来了,身上穿的月白长袍李姜氏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那是还没有李妙仪的时候,她亲手给李木青做的长袍一针一线皆是他亲手缝制。
不过年轻的时候李木青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如今年纪大了,有些小肚腩,那长袍穿在他的身上倒瞧着有些别扭了。
年轻时李姜氏瞧着李木青那心都在不停的跳,可如今分明是一个人,她却再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李姜氏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老爷。”
李木青颔首,面上尽然是一片柔情,把李姜氏扶了起来,道,“岁岁,你我夫妻二人之间何时要讲究这些虚礼了?”
李姜氏愣住。
当年,她和李妙仪被赶进后院之时,李木青曾经说过,你作为大家闺秀,这般不讲规矩,和那乡野泼妇有什么区别?
李姜氏心中冷笑一声,这便是男人,变得竟然这般快。
李姜氏正了正神色,抬头看着李木青,问道,“老爷,您说,今日来此所谓何事?可是需要银钱?”
李木青面上有些尴尬的神色闪过,“岁岁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说罢长叹一口气,“这几日我在梦中老是梦见我们的曾经,这些年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顿了顿,他伸手抱住了李姜氏,声音低沉,“都是我不好,前些年受了李孙氏那贱皮子的蛊惑,竟然这般对你和绾绾,我心悔之。”
李姜氏眯了眯眼,却是面无表情,她倒想看看李木青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老爷此言差矣,我从未觉得受委屈。”
李木青摸了摸李姜氏的头,“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说罢,他试探道,“岁岁,不如我明日便把那李孙氏逐出府中,我方才听到管家说了她这些年的作为,当真令人作呕,这样的人,怎能留在府内。”
李姜氏轻笑一声,“再怎么说孙姨娘都为老爷养育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尚且有苦劳,再说她一个弱女子,这般年纪了,若是被赶出去了,无处谋生,总不好重操旧业吧。”
听罢,李木青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长叹一口气,“还是我们岁岁心善,有你真是我的福气。”说罢,他松开手,双手捧住了李姜氏的脸,深情的看着她,缓缓闭上了眼。
李姜氏瞧着这张因为发福有些油腻的大脸,心中一阵恶寒,尖叫一声捂住了肚子。
李木青睁开眼,关切问道,“怎么了?”
李姜氏故作羞涩,道,“来那事儿了。”
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关系了,李姜氏太清楚李木青了,女子来那事流出来的血,他只觉得恶心,晦气,也是偏远村镇出来的人,就算是考上了状元,又能有多大的见识。
果不其然,李木青长叹一口气,转头看着姜嬷嬷,道,“给夫人准备些红糖水。”说罢,看着李姜氏,道,“我突然想起还有要事要处理,便先去书房了。”
“老爷慢走。”李姜氏福了福身子。
待李木青走后,李姜氏黑着一张脸拍了拍方才被李木青拉住的衣袖,“真令人作呕。”说罢眉头紧皱,“嬷嬷,我要沐浴。”
“是。”说罢,姜嬷嬷便下去准备了。
年轻的时候没觉着,如今才发现那李木青竟然这般油腻,李姜氏只觉得身子一阵不适。
……
清晨,李姜氏刚醒,还未更衣,便瞧见李妙仪火急火燎的来了。
“怎的了?”李姜氏瞧见李妙仪满头大汗的样子,拿出手帕轻轻的给她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娘,昨日陛下下旨,外祖父已然官复原职。”
李姜氏大惊,随即冷笑一声,道,“难怪你爹昨日夜里会来我房中,原来竟是这般。”
李妙仪扭头,惊讶的看着李姜氏,“娘是说爹昨日来了?”
“不仅来了,还把一切的罪过都推到了李孙氏的身上,甚至说要将她赶出去。”
李妙仪皱眉,“爹还真是能伸能曲。”话虽这么说,但李妙仪的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嫌弃。
李姜氏摇摇头,“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说完她便发现李妙仪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她愣愣开口问道,“可是娘亲脸上有什么东西,你怎的这幅表情?”
李妙仪笑着摇头,道,“我在想娘亲终于清醒了,曾经我以为,娘亲会念爹一辈子,不论发生什么。”
李姜氏长叹一口气,“是李木青不配。”说罢她担忧道,“我同你爹爹这般你可会怪我?左右不过是因为我,你爹这些年才这般疏离你。”
“娘亲清醒了便好。”说罢,李妙仪轻笑一声,道,“瞧瞧李妙音,她倒是受宠,左右不过也是爹爹手里的一枚棋子,左右不过是觉得她好拿捏,日后能嫁的跟更好罢了,这份宠爱,要来又有何用?”
李姜氏沉默半响,自嘲笑道,“我活了这些年,竟没你一个孩子通透,当真是有些可笑。”
说罢,她陷入了回忆,“当年我初被关进后院之时,我恨李孙氏,觉着是她勾引了我的夫君,才让我如此凄惨,但我现在想明白了,是李木青的错,李孙氏也是个可怜人。”
李妙仪不赞同的看着李姜氏,道,“娘亲此言差矣,你可忘了这些年她对你做的。”顿了顿,她道,“不过娘亲说的对,就算没有李孙氏,也会有李张氏,李赵氏。”
李姜氏颔首,长叹一口气,“绾绾你放心,娘亲现在已经想清楚了,娘亲现在的愿望便是你余生能平安喜乐,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