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凌见状吓一跳,才走了一步又立即折回来相扶,“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这粥……真是四爷送的?”至今琏真都不敢相信,傅文怎么可能在粥里动手脚?
春凌也慌了,质问那小丫头,“这粥到底哪儿来的?”
小丫头吓得不轻,扑通跪地求饶,“奴婢不知啊!是一位厨娘将食盒带来递给我,说是四爷吩咐她做的,奴婢就赶紧带过来,怎知这粥会有问题!”
“不是四爷亲自吩咐你的?”琏真一听就觉得有问题,“四爷不会这么狠心,他不会对我动手的!”
眼看着主子呼吸急促,担忧的春凌抹了把眼泪劝她莫多想,“夫人先躺好,奴婢去请大夫!”
这粥里药性太烈,琏真只怕自己难逃此劫,忙拽住她手腕,“让小厮去找大夫,你去……去找奎林过来……”
“是!”春凌即刻离开,一路小跑去找她家少爷,生怕去晚一步少爷就再也见不到夫人。到得屋外,门口还有看守,不许她进。
若是平时,她自不敢坏了四爷的规矩,可今日特殊情形,春凌也顾不得那么多,扒着门哭喊,
“少爷!少爷!”
屋内的奎林听到动静,当即放下手中的兵书,迅速行至门前,“可是额娘找我?”
但听门外的春凌哀哭不已,“少爷!你快去见见夫人,夫人中了毒,危在旦夕啊!”
“什么?中毒?”奎林一听这话再也坐不住,扬声呵斥着威胁守卫把门打开,“额娘出事,我必须去见,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也吃罪不起!”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守卫也不敢再拦,只好将锁打开,放他出去。
赶去的路上,奎林询问状况,春凌也说不清楚,“那碗粥来的太蹊跷,奴婢只想着四爷肯关心夫人便是天大的好事,只顾着高兴,混忘了思索真假,这才导致出了差错!都是奴婢疏忽大意,奴婢对不起夫人!”
“莫自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也不晓得会有人借我阿玛的名义作假!”两人一路小跑,很快到达,进屋的奎林急切的呼喊着,“额娘额娘!你感觉怎么样?”
腹如火烧的琏真忍痛强撑着,终于等到小儿子,一见他就泪如雨下,伸手想触碰,会意的奎林即刻扑跪在窗前,紧握住母亲的手,眼看她面无血色,心疼不已,
“额娘,是不是很难受?莫怕,大夫很快就来,他会为你缓解痛苦。”
摇了摇头,琏真自觉等不下去了,“下药之人必是想要我的命!为娘怕是撑不下去了,好孩子,娘死不足惜,唯一遗憾的,就是还没能看到你娶妻生子啊!“
“额娘别说了,吉人自有天相,您一定不会有事的!”奎林最怕听到这样类似死别的遗言,心痛如刀绞,只盼着大夫快来,赶快为母亲解毒!说来他也疑惑,“究竟是谁要害您,等我查出来,必定要其偿命!”
“还能是谁?”琏真恨声道:“肯定不是你阿玛,他不会对自己的妻子下手,定是看不惯我的人,看你阿玛不肯休我,他们便想置我于死地!”
即便是死,琏真也不会放过瑜真,几句话轻易就将奎林的疑心引至那个方向,恰巧奎林又听到过傅恒之言,更加对母亲的猜测深信不疑,
“孩儿记得九叔那晚曾威胁阿玛,若是不写休书,就别怪他不客气!本以为他只是吓唬阿玛而已,没想到他竟真的对您动了杀念!”
“傅恒!肯定是瑜真出的鬼主意,他们夫妇俩巴不得我死!他不配你唤他九叔!“急火攻心的琏真口吐鲜血,奎林急忙接过春凌递来的手帕去擦,然而母亲似乎已经撑不住,口中的血不断的往外冒,惊慌的奎林无措的催促着,
“大夫呢?怎的还没到?”
“奴婢再去瞧瞧!”春凌前脚刚出里屋,帐中的琏真已然无法呼吸,拼尽最后一丝嘱咐奎林,
“娘是冤枉的,替娘报……仇!”
艰难的吐出最后一个字,琏真再不甘心,也还是闭上了眼,紧握儿子的手指渐松,再无一丝力气。
奎林见状,瞪大了双眼,始终不敢相信,母亲竟然就这么去了,还是在他眼前,而他居然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撒手人寰!
“额娘!额娘!您醒醒啊额娘!”
“大夫来了!“当春凌终于领着大夫进屋时,却见少爷正伏在夫人身前嚎啕大哭,而夫人早已紧闭双目,无声无息!
大夫赶忙去诊脉探息,奈何为时已晚,痛失母亲的奎林自然会迁怒大夫,斥他来得太迟,大夫只道冤枉,“少爷息怒,夫人这是中了剧毒,即使老夫在场,也是回天乏术啊!”
闻讯,春凌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奎林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誓要为他母亲讨一个说法,起身往外冲,欲到昭华院理论,幸得春凌将他拽住,
“少爷且慢,夫人刚闭眼,现今最重要的是将这噩耗告知太夫人和四爷,为夫人整理仪容,其他事容后再论!”
这般晾着母亲的遗体似乎也不是办法,听罢春凌的建议,奎林终于不再冲动,守在床前,和丫鬟们一起为母亲整理仪容,小厮则去各院通传。
大夫人得知后只觉她是报应,谁让她坑害东薇,坏人不得好死,也算是老天有眼,二夫人只念了句阿弥陀佛,二爷战死之后,她就深居简出,潜心向佛,不问府中事务,对于她们的争斗也不参与,不关心当中的是非。
三夫人闻讯,打发了小厮之后冷笑道:“活该!她还总说我嘴长,最起码我没那么多阴人的诡计,还真是比不过她那颗蛇蝎心!”
太夫人听罢回报,只应了声知道了,“按照继妻的丧仪料理她的后事即可。”
得令的小厮告辞后又继续通知其他人,瑜真闻讯,深感诧异,“中毒而亡?谁下的手?”
小阁小声猜测着,“会不会是四爷?”
仔细思量着,瑜真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四哥连休妻都不舍得,又怎会对其痛下杀手?”
“那会是谁呢?“两人正疑惑之际,傅文径直找上了门!原来他已写好了休书,打算去跟琏真说清楚,到地儿后才发现她早已气绝身亡!
震惊的他耐着性子听罢春凌的讲述,才知这当中有误会,“我已打算将她送出府,又怎会多此一举的要她性命!“
奎林听信母亲临死前的遗言,认定是瑜真谋害他母亲,“傅恒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说过不会客气,就是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借用您的名义去毒害我额娘!“
“住口!我再重申最后一次,那是你九叔,必须叫叔叔,不可直呼名讳!再让我听到一回,立马掌嘴!”
不服气的奎林再不愿尊称,“杀害我额娘的凶手,我为何要尊敬他?”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指使?单凭猜测不足以取信,你师傅没教过你,什么叫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话虽有理,可奎林此刻已然先入为主,认定了傅恒一家不是好人,是以无论父亲再说什么,他都持怀疑态度,
“证据孩儿一定会去寻找,绝不会像阿玛一样,看到额娘惨死叶无动于衷!孩儿要为她报仇雪恨!”
他无动于衷么?该去哭么?明知琏真是坏事做尽,咎由自取,他还该为她痛哭么?
不哭,儿子说他无情,若是哭了,又成了是非不分的糊涂蛋!两头不是人的傅文紧攥着手中的休书,一时之间竟道不清自己是怎样的情绪,看着已无气息,双目紧闭的琏真,仿佛有一丝怅然,又有一丝莫名的释然,她终于不必再签休书,于她而言,算不算一种解脱呢?
虽然不信是傅恒所为,但此事太过蹊跷,傅文还是决定去一趟昭华院,他若不来问个清楚,奎林势必又会来闹腾惹麻烦,干脆由他来问更合适。
去后才发现老九并不在家,只有瑜真在,于是低声道了句,“你大姐她……没了。”
瑜真并无惊讶,只因方才已有耳闻,“小厮才来传过话,事出突然,四哥节哀顺变。”
她的面上没有一丝悲伤的情绪,傅文心生好奇,“你……不难过么?”
向来不喜欢伪装的瑜真不屑造作,有一说一,“她害遍我全家,我对她只有失望和愤恨,原谅我在听闻她的死讯时实在生不出悲痛之情。”
这倒是实话,傅文无可反驳,自嘲的笑笑,“我也没落泪,是不是很无情?”
四哥是性情中人,当初七夫人赌气自尽,傅文听到这个消息也眸中含泪,甚感可惜,如今自己的妻子去世,他竟哭不出来,看似怪异,实则正常,瑜真可以理解,
“大约四哥也是对她太过失望,也有可能是大爱无言,大悲无泪……”究竟傅文对琏真是怎样的一种情愫,她也猜不透彻,唯有他自己最清楚。
观察着她的反应,傅文试探着问了句,“有人借着我的名义在粥中下毒,你觉得会是谁?”
这个眼神,满是疑惑和不信任,瑜真这才明白,他不是来报信的,而是来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