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凌霜问了，宋翎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讲起了自己的计划。
拿修罗骨肯定是首要的。
其次呢？
其次就是看林子归怎么做。
林子归想要修罗骨，那她必然会来到不周礁，甚至有可能已经到了不周礁，所以宋翎才会想要紧赶慢赶地往不周礁跑。
也因为这一点，宋翎可以确认，虽然是天道要林子归诛灭妖兽，但天道明显无法过度干预，否则它老人家直接给林子归一个肉身不就可以了？林子归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所以……
宋翎明白，只要自己能解决了林子归，天道必然无法再出来兴风作浪。
尽管她身负紫薇命盘，可她也不是真的要诛天。
杀了林子归，打碎天道的如意算盘，然后为妖兽和人类找一个中庸之道，这大概就是宋翎的全盘计划了。
等宋翎说完，在场的人和兽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江一鱼开口问道：“你如何确定……妖兽要的不是地面上的生活？”
如果是那样的话，人类和妖兽之间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中庸之道，只有你死我活。
“以为我们多稀罕似的。”凌霜嘲弄地睨了江一鱼一眼，说：“如果不是护法大阵破了，我们岂会跑到地面上去。”
归根结底，还是法阵没了，妖兽没有顾忌的原因。
真要妖兽来说，他们也不是多么愿意去地面上冒险讨生活，毕竟人类的世界里还有修士，闹大了，修士过来一动手，妖兽大多还是只能屁滚尿流。
就算是如今这法阵全碎了，五镇妖兽倾巢而出的情况，修士也还是占了上风，没多久就把妖兽赶回了万兽渊底下。
当然，也有漏网之鱼。
只不过，不少妖兽在俗世吃得餮足，修为却不怎么涨，属实是冒了风险吃大亏了。
真掰碎了沟通，宋翎才发现，妖兽和人显然是可以坐下来谈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照凌霜的话，法阵不破的时候，妖兽们在万兽渊底下过得自在，并没有多少人惦记地面的人，而法阵一破，多的是没有多少脑子的妖兽往外面扑，那群妖兽大多灵识半开，心里眼里都只有杀戮。
矛盾也就这么来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将法阵修补，那到时候……你们这些妖主还是能统率大部分的妖兽，让他们老老实实在万兽园底下生活？”宋翎问。
莲痕似乎是想要插嘴，却在对上宋翎的视线后，扭开了头。
“算是吧，起码包括我在内的几个妖主，都没有什么去吞噬凡人的想法。”凌霜直白地说道：“凡人除了肉嫩以外，没有其他价值，我吃了也不过是过个嘴瘾，没必要冒那个风险。”
江一鱼眼神微暗。
在听到凌霜这一席话时，她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妖兽的眼中，凡人只是食粮，如果能力允许，它们最爱的大概还是修士。
人和畜生，终究是有差别的。
“如此甚好。”宋翎抬起下颌，望了一眼周围飞驰而过的巨兽，说：“把这能不能补好，我暂且说不准，但你们若能统率妖兽，将来在地面给你们拨块地，大家泾渭分明地生活，应该不是问题。”
再不济……
宋翎想着，还有那么多无主的界外之地呢，妖主一个人一个，能解决多少妖兽的去留问题啊。
地面因为巨兽而咚咚震动着。
群兽间，宋翎看到了一头有着漆黑长毛的三足妖兽振翅飞在最上面，它的眼睛是纯金色的，一共有八只，长长的尾巴低空垂着，像是在御兽。
“那就是天人的本体。”凌霜看宋翎十分在意，便介绍道：“他就是这样，与其他妖主大有不同，可能也是因为没有死过。”
所以才会这么招摇过市。
“妖兽返魂的次数是有什么说法吗？”宋翎问。
但她转头，却发现凌霜和莲痕都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就这个问题给出答案。
还是松墨拉过宋翎的手，贴在宋翎耳边，轻声说道：“当我们回归万兽渊中枢时，会在那里找到自己的内核，有多少次返魂的机会，内核会告诉我们。当然，并不是厉害的人就一定拥有最多的返魂机会……”
只有死过一次的妖兽，才会清楚自己的余生。
“那你死过吗？”宋翎歪头看他，轻声问道。
松墨略带宠溺地笑了笑，手指捏着宋翎的掌心，温和地说：“死过，如果不是你，现在的我恐怕已经躲在某一处苟且偷生了，毕竟留给我的机会不多了。”
越是返魂，实力的进阶就越是迅速，但那样也意味着尽头。
闲聊很快就充盈了等待的时间。
宋翎见东方的夜空泛起了灰蒙蒙的光，便垂头去喊昏昏沉沉的江一鱼和方无，又解开了周遭的术法和禁制。
彼时草原上已经没有什么妖兽穿行了。
不过……
天人还在。
他扑腾着翅膀停留在距离宋翎等人还有十来步的地方，用他那灿金色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宋翎。
“这是要做什么？出尔反尔吗？想要拦我们？”宋翎问凌霜道。
“我去问问。”凌霜说着，就要迈出步子。
谁知凌霜刚一动，天人就张嘴一吐，将一枚燃着火的银色石子射在了凌霜身前一步的地方。
这是在警告凌霜，不要靠近。
“我去吧。”松墨脸色难看地挡在宋翎面前，说：“刚出生的小崽子就是不懂规矩，死过一次就知道了。”
宋翎及时拉住松墨，随后扬声喊了句天人，说道：“不知道你拦着我们是想要做什么？我相信你没有恶意，否则刚才你就会强行破开我们的法阵了，而不是等到我们自己出来。”
“你不能去不周礁。”天人说。
他的声音十分奇怪，清丽婉转，雌雄莫辨。
“为什么不能去？能告诉我原因吗？”宋翎问。
天人挥着翅膀，指向宋翎，说：“你不能去，我答应过她，一旦你出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会拦住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翎已经清楚了天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