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话,小女自出生起便有心疾,御医曾直言小女活不过二十三岁,如今小女已经二十二,病情却有加重之兆,微臣已请了无数江湖名医为小女诊治,但仍毫无起色。”夏宰相痛心疾首的说道。
昭庆帝沉吟片刻,问,“可有让容桓容御医看过?容御医是众御医之首,别看他年纪轻轻,但一手医术炉火纯青,皇后都称他是杏林圣手呢!”
“便是容御医说的,小女活不过二十三岁,除非……扁鹊投胎,恰好投到了他身上,否则医不好……”夏宰相面露尴尬之色。
慕染云正在喝水,听到这话不由笑得呛到,却遭来君祈夜的冷眼。
她心想这个容桓倒是个实在人,夏宰相如今正当荣宠,朝野上下无人不巴结讨好,一个小小御医竟敢让夏宰相吃闭门羹,也是有几分胆识!
昭庆帝也讪讪一笑,随后说道,“容御医医术超群,又年少轻狂,多少有几分傲气,夏宰相不必与他一般见识。只是霏雪这病,总拖着也不是回事,朕见她面容总有一股黯淡之色,想她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年岁,不如就将她许配给太子,用喜事来冲一冲她的晦气!”
君祈夜手一抖,骤然打落一个白釉瓷碗,还好地上铺了波斯进贡来的百花毯,否则定要弄出声响。
“皇上,儿臣觉得万万不可!”他起身急切说道,“夏小姐心疾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并非‘冲喜’就能好转,若贸然让夏小姐嫁人,只怕会加重她的病情!”
说完,他望向夏宰相身后的夏霏雪,目光遥遥相对,他看清了她水漾眸中的凄楚与思慕,却感到无力。
“祈夜,你已有家室,夏霏雪之事哪轮到你来操心,还不快退下!”
昭庆帝一眼便看出来自己这个儿子行为不对,慕染云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更是南疆公主,身份尊贵,他不好好呵护自己的发妻,反而还觊觎夏宰相之女,若让南疆王知道,岂不会破坏两国现有的和睦景象。
慕染云从未见过君祈夜这般惊慌失措过,上一次他当庭顶撞皇上,还是他抗旨不想迎娶自己。
太子仅年长君祈夜两岁,但昭庆帝一直迟迟未给他许配太子正妃,就是中意夏霏雪,奈何夏霏雪身子骨不争气,病情愈见严重,如今实在不能再等下去。
对太子而言,他最想娶的便是慕染云,因慕染云背后的南疆势力对他帮助最大。夏霏雪虽有倾国之姿,但一向病病殃殃,他很怕哪一日夏霏雪死在自己府邸,反倒让夏宰相记恨,所以便找了个借口未来赴宴。
夏宰相早些年便是主战一派,劝得昭庆帝对南疆出兵,虽南疆战败,但君朝也损耗惨重,可夏宰相仍未死心,如果让君祈夜与夏家联姻,恐怕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此时宴会上已有窃窃私语,她思忖片刻,决定还是站出来,一来保全自己颜面,二来不想夏家与君祈夜联姻。
“皇上,儿臣觉得与其夏小姐终日关在府里郁郁寡欢,连个陪她逗趣的人都没有,不如让她嫁给太子,说不定新婚甜蜜倒能让夏小姐心情好转,这病自然也就好了!”
君祈夜眼底涌出薄怒,如一柄寒刃,凌空向她刺过来,“无知妇人,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回去!”
昭庆帝不满君祈夜的态度,冷喝道,“祈夜你住口!染云说得不无道理,你这又是什么态度,在朕面前都对染云大喊大叫,私底下难道还动手不成!”
君祈夜紧咬着牙,不敢再与皇上叫嚣,却在心里给慕染云狠狠记了一笔。
夏宰相见气氛噶然,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皇上,小女自幼身体不佳,不宜劳累伤神,更不能大悲大喜。也是臣爱女心切,想要再留小女几年,这婚事……还请皇上暂时收回成命吧!”
“既然如此,那就先作罢,都入席吧。”昭庆帝也未曾想事情会闹成这样,不好再驳夏宰相的面子,只能作罢。
晚宴已至最精彩的阶段,无数波斯舞姬踩着悠扬鼓点前来献舞,殿内一时红纱缭绕,歌乐靡靡。
慕染云却因刚才之事觉得胸口气闷,悄悄退出了殿门。
君祈夜望着她悄然离去的背影凝视片刻,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唯有坐在高位上的昭庆帝将一切看在眼中,低声唤来了燕王府的下人问话。
下人将这一年里王爷与王妃种种不慕的事情说与皇上听,昭庆帝听过后面色阴沉……
这头,慕染云出了宫殿,来到御花园中,此时园内寒梅相继盛开,于月色下倒有别样风华。
她正微眯着双眼闻寻梅香,就听到身后雪地传来‘吱呀’轻响,回眸,正好看到君祈夜脸色铁青朝自己走来。
“王爷不呆在殿内欣赏歌舞,跑来这里挨冻做什么?”她冷嗤了声,并未理会他。
“慕染云,你今天做得太过了!”君祈夜见她仍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怒意更胜。
“我哪里做得过分?不过就是劝说夏霏雪嫁给太子罢了,王爷就算心里惦念着夏霏雪,也不要当着文武百官和皇上的面让我难堪才是啊。”她话语里满是讥讽。
君祈夜浑身四散着一股肃杀之气,猛地上前扼住慕染云的喉咙,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一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慕染云被他紧紧勒住喉咙,一时喘不过气,脸色逐渐变成绛红,艰难说道,“我早就说过,你给我一纸和离书,就可以去光明正大的娶你的夏霏雪,如今你恼羞成怒的样子做给谁看!”
君祈夜放在她脖子上的手逐渐收紧,把她拽至自己身前,看到她呼吸不滞的模样,眸中浮现她梦中似曾相识的残忍,用冰冷的口吻贴在她耳畔道,“你想让我放过你,我偏生要折磨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她心里被说不出来的委屈缠绕,明明已经被千疮百孔过,却仍能感到一丝钝痛。她闭了闭眼,垂在背后的手偷偷从袖间拿出一根银针,狠狠刺入他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