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要去京城了。”弋妧不忍说出,不是没想过要带老媪去,可京城是什么地,吃人不吐骨头,她要是惹了人,便会拿老媪作为要挟,还不如在镇上自由自在。
“这么快又要走了?”又看看周围的人,知道也没法挽留:“不用担心我,我和刘妈也挺好的,去京城了要小心,别惹贵人们不开心!要是不喜欢那,你就回来,我和刘妈都在!”
老媪又朝春苓道:“春苓照顾好丫头,也照顾好自己,一切小心!”
春苓点头。
“好了,我也看过丫头了,丫头也看过我这老婆子,出发吧,别让人久等了!”老媪轻轻推弋妧的肩。
弋妧之前对感情亲情淡薄,但老媪给了她温暖,她还有事要做,不能沉陷于其中,待事情结束后便与老媪住一起。
刘妈从宅子内拿出几袋包裹:“这是我与老夫人之前做的,你们路上可以吃;这些是之前姑娘放宅子里的,想来有用,便收拾出来。”
春苓将包裹放马车上。
弋妧拿出厚厚一叠银票,这是从聂忠阳书房暗格内拿的,给了老媪,应够她回来了。
“我走了,保重!”弋妧上了马车,不敢看老媪与刘妈,她怕她会不舍。
“丫头去吧!”老媪笑着目送队伍越走越远。
弋妧掀起窗帘,望着越来越远的镇子,缓缓收回手。春苓与她说了那天的情形,原来她猜错了!
只小是赵姨娘的人,只小故被柳姨娘收买,让人以为她为柳姨娘效力,其实早早赵姨娘安排好了,想借用她来拉柳姨娘下水,只是一直未到好时点,赵姨娘本想生完孩子在动,却不想孩子没了,聂忠阳的冷漠,让她只能靠自己。所以下的药虽毒,但不致命,吃个几天就能发现不对,赵姨娘不会让她死,如若她死了受益不就是柳姨娘,赵姨娘心思颇深,既然装疯她便下毒让她真疯!
柳姨娘去了乡下,也会有手段回到聂宅,杀了她就便宜她了,直接让她下辈子永远呆在床上,等着别人伺候!只怕后来,聂忠阳一买珍品就打骂柳姨娘,之前那五千两没了难解心头恨,如果那钱还有,也就不用如此苦。
聂宅怕撑不了多久,弋妧断了弋然给聂宅的供给,聂忠阳府中的字画珍品,变卖的话还能维持他到老,前提是不大手大脚的花钱或者聂明远出息。也不怕聂忠阳拿着假地契到处说,一旦说了,连聂宅都住不了。
张氏手里还有铺子,聂忠阳不知,是弋然生前给的,也算给她们母女最后的保障!
春苓后来去窑子见了只小,她耳朵还带着春苓送与她的耳坠,笑的灿烂倚在男人身上,可春苓却看她笑的不进心,她瞧见春苓,眼中带点亮而后又暗了下去,一旁男人暗处捏了一下只小,引得直笑,只小挽着男人的手臂就进了房。
春苓没再去问只小那些为什么。
“嘎吱嘎吱”马车的车轮碾过地上,配着马蹄声入山间。
“蓬飞我还想去趟……”
马车停在不远处,弋妧立在墓前,十娘将司琴安葬在弋然边上,春苓从车里提着早已准备好的吃食放在碑前,默默走到远处,留给弋妧空间。
墓碑上没有任何谁的附属,而是干干净净属于自己的碑,十娘倒是懂。
弋妧也不知道哪来的小铲,在土堆脚边轻轻挖,拿下玉佩塞在最深处,又放了司琴喜爱的,将小坑埋好,为二人烧了纸钱。
烟火伴着风越烧越烈,火红的纸屑漫天飞扬,轻烟中一缕残影。
“琴姨。”弋妧对着残影轻声唤道,是原身的意识。
弋妧没想到自己能见魂魄,鬼魂之说她信,因她自己就是。
“小小姐,保重。”司琴也未想弋妧看的见她,浅浅一笑,恍惚又见流苏树下戴着玉佩的少女,随着流苏花消散。
弋妧觉得脸上有东西划过,抬手摸到一片湿润,看着手上的泪水,怔怔半天。
这是泪?
弋妧擦去脸上的水,既然能看见鬼魂,为何看不见弋然的?
难道弋然不属于这个世界,魂魄也不曾留下?
又或是没死?
弋妧大胆猜测,可人已死了两三年了,就算没死,在地里也得死。司琴走的太快,她还来不及问。
大胆提问小心求证的某人,挖起了弋然的坟墓,把远处的春苓吓坏了。
春苓小心走近,怕自己声音大了些而吓到弋妧。
“春苓过来帮忙!”埋头挖坟的弋妧突然开口,春苓本提着的心,并没因她开口而松下。
春苓不解帮什么忙?难道是挖夫人的墓?
“这个给你,一起挖。”弋妧扔了铲子给春苓。
春苓接过,却迟迟下不去手,愣是在原地。
“愣着干嘛?”弋妧挖了一个小坑了,见春苓未动。
春苓连忙动起,且一边挖着土堆,嘴里一边振振有词,望夫人莫要寻她,不是她自愿,来年为夫人烧钱。
蓬飞不远处见二人没了影,忙上前,只见二人已挖了半人深的洞,看着一旁摇摇欲坠的墓碑,蓬飞眼角抽搐,这怎挖起自家坟了。
二人已挖差不多了,棺材已露面上一半,除去沙土,棺材如新的般。干了是体力活,累的快,弋妧又见蓬飞道:“蓬飞帮个忙,开个棺!”
蓬飞回头看反复确认墓碑上的字是弋然的坟,暗忖哪有人挖自家坟的!
“聂小姐,这……”他还没开过别人的棺,死者为大。
“放心,要找也找我,是我要开我娘的棺。”要不是棺材都被封上了,她就自己开了。
蓬飞心想早知不过来了,有春苓不会有事。却见弋妧坚持,手上的刀挥舞几下,棺材上的封钉消去。弋妧推开棺材,里面的寒气直面扑来。
三人瞧棺材内,谁都不说话,棺材内空空如也!
果然!
尸体是本来就没有?还是有被人盗走?可这钉怎么也不像第二次敲进去的!假死也不可能!按柳姨娘的个性,棺材内必有尸体!什么人会盗走尸体?
一系列问题围绕弋妧,可这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如果有机遇能挖掘出来,那是更好的了。
蓬飞与春苓将坟恢复原样,二人闭口不提,春苓上了马车,蓬飞高声起,队伍继续前行。
弋妧闭目,春苓坐在一旁,溜开窗布缝隙看着外面。
蓬飞骑着马,瞧见帘子掀起,不禁快马几步,闯入春苓视线,春苓余光见马上挂着的穗,手一松帘子关合上。
蓬飞挑着眉,无趣的骑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的喧嚣吵的弋妧头疼。
“外面怎么这么吵?”
春苓细听,没有人说话:“小姐我听外面安静,只有几声鸟叫。”春苓改了称呼,随着蓬飞唤弋妧小姐。
弋妧掀开车帘,见他们在乡野小道上,两旁树木郁郁葱葱,左边有条小溪流,看流水的方向,他们往上游走去。四周就他们几人,也未听几人说话,远眺树上的鸟,再听真是它们在叽喳讲声,传递信息或者求爱的声。弋妧捂着耳朵,不想听可声音从指缝处钻进去,只从醒来,弋妧发觉身体变化,五官越发精致,皮肤如同精粹般晶透,力气比以往大些,还能听懂动物说话,暂时无法屏蔽是最头疼的。
春苓看她模样,有些担心:“小姐,可是哪难受?”
“没事,离下一个休息地还要多久?”弋妧尽量让自己忽略声音。
春苓看了外面:“按这速度还需一个时辰。”
两个小时,她还能忍一下。
弋妧把鸟叫声当白噪音后,逐渐睡过去。
春苓怕她难受,支起扇子为她扇着。
马车上垫着柳姨娘为聂瑶准备的软垫,上面再铺一层凉席,现如今都垫在弋妧身下。车轮滚过路面,难免有些碎石子,使人上下晃动,碰撞硬席上,生疼,弋妧被迫清醒,在听车外,她可屏蔽鸟转换声,功能完善了!
春苓倒了杯水,递给弋妧。
“小姐,再过一刻钟就到下一个镇了。”
弋妧点头,喝完水。
一行人刚跨入嘉县,整个天阴沉沉的,天有些繁重。
蓬飞见天变的快,让众人加快步伐前往客栈。
天空的雷响了,一声闷雷,沉沉地轧过头顶,街边小摊贩早早收拾,慌忙跑回家,让他们有些难行,行快了容易误伤人。天也是沉得住气,一行人刚进客栈,接着巴掌大的雨点掉下来,与外物发出激烈碰撞声,能感觉到站在雨中被雨水打在身上的疼痛。
一行人只有弋妧与春苓是女子,二人住一间,除蓬飞外其余人一间,他们来时就如此。
春苓上前一步,阻拦蓬飞递给伙计的银两,将手里的小银元宝给了伙计,伙计眼一亮,大手笔的他好久未见过了,一个月前碰到一个客官给的也是小元宝。
“多开几间房,给每间都上些好菜。”春苓道。
“好嘞!客官上面请!”伙计引领上楼。
蓬飞默默的收回自己的银子,有人付钱当然好,省些好娶媳妇。
春苓跟着弋妧上了楼。
“头儿,没想到聂小姐如此大方,兄弟们出行以来头一回舒服!”
其他人点头附和,本出来也不奢望吃饱喝足,都是上过战场的,在艰苦的也过过。弋妧这一路下来也没娇气,他们担心回去本要一个月的路程,硬生生拖成两个月或更长,对弋妧大为改观。
“好了,大家先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蓬飞微抬头看着阶梯上的主仆二人。
阵雨来去匆匆,下过雨的地经太阳一晒,热气反扑上来,好在落山的快。
夜里些许凉意,窗外对着路,来往人应接不暇,人们像得到消息一蜂拥往一处走。
趴在窗沿的弋妧,刚好瞧见,那儿搭了台子。
街上的人都涌过去,台上手一摆,一瞬安静,好似街上空无一人。
“今儿个困扰易夫人许多年的病终于好了,易老爷心善,深知县上厉害的大夫少,便求取神医为大家治疑难杂症,小病的别耽误人,难治的可上来,不收任何银两,只限今晚,过了可就没了!”一人高声道。传道弋妧这断断续续,依稀能听个大概。
台上来一中年男子,身材高挑,脸上颧骨高耸,眼睛细长,留着一小撮胡子,手捋了捋胡子:“在下卜户,神医倒是不敢当……易老爷心善,说的在下愧对先师……便同意在此为大家治病……”
话音刚落,底下窃窃私语,讨论着,谁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人信了,从后方出来,几步上台,跪拜在卜户跟前。
“神医,救救我娘吧,我娘卧病在床三月,旧疾愈发严重,大夫皆摇头,让我准备后事,可我不忍,奈何家中已掏空,今日听闻,便想死马当活马医,如若神医也无力,我便歇了心思,准备后事了。”说着抹了一把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想到伤心处。
又是一阵低语,也不知谁起的头,喊着些救他娘之类的话,如果不救就怀疑医术。
卜户抬手示意,扶起男子:“在下本就是为治病救人而来,先瞧瞧你娘,你娘可来?”
“来了,来了!”男子欣喜,忙跑下去背着人上来,放在椅子上。
卜户手搭在妇人手脉,又扒拉眼睛,询问一些情况。点头捋着胡须,起笔写下,交与旁人。
而后几人把一桌抬上,摆放两烛台,中间一小金炉,旁放些药材。卜户起身,手一挥烛火起,惊众人,两眼紧盯台上的卜户。
只见卜户往炉下一扔,转身割下妇人一小撮发放进火中,火焰由红一瞬变蓝,趁着间隙,卜户依次放入药材进炉中,火光由量渐暗,开盖白烟如同自由往外串。卜户伸手取出炉中之物,是颗漆黑药丸。
底下人被这一幕惊住,通常大夫不是看病写方抓药,怎就成了做丹药的,都在怀疑可行性。
卜户递给男子:“这丹服下一顿饭功夫就可愈。”
“谢神医!”男子给母亲服下,满脸期望的盯着她。
台下人紧盯。
明明时间未到,却觉得过得如此漫长。
轻吟声响起,男子忙跪在一旁询问:“娘?如何?”
妇人扶起桌角有些吃力的起身:“我能起身了!”
男子忙扶住妇人,生怕她摔着。
“你娘躺久了,还未如此快恢复。你是第一个上来的,我便给你个特例,如若你娘这几日再不舒服的,便可来易府找我。”
男子跪下连嗑响头,卜户悠哉扶起地上的人。
母子退下,台下人声鼎沸,跃跃欲试。
弋妧看完这一场,心想这世界可不是修仙文,只是普通不过的古言情,难道是自己的缘故引发蝴蝶效应,还是说本来就有,书中写的是以男女主视角。
一切的一切都只能一步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