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本就是秋高气爽之日,南院三人睡的香甜,皆被水泼醒,惊的三人乱叫。慌忙出了屋,想看看哪个歹人泼的水!三人浑身湿透,早时的风不似爽而是冷,风一吹,三人的火气浇了一半,瑟瑟发抖,又回屋快速换了,也无睡意。可院中无他人,听三人叫声才出现了丫鬟婆子。聂忠阳逮人就骂,怪起了丫鬟婆子,还有将军府。说莫名被人泼了水,可一问三不知,将军府治安如此之差,之类的话语。丫鬟婆子骂他们也就算了,可说将军府她们便不喜了,要不是几人真的是二小姐的亲人,丫鬟婆子早就开干了。心里骂道,二小姐如此好的人,偏有个这样的父亲,难怪离家,想是将军夫人也看她可怜!
聂忠阳骂的痛快,可几人低头不语,让他火气又蹭蹭上涨,还说要去找若灵说道说道。丫鬟婆子们,也无奈,当真没见有谁来,而且只浇了他们三人,其余人都没事,怕不是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有人去找了管事的来,管事面上一个劲的抱歉,说是会去查明清楚,让聂忠阳心里舒坦了些。管事也只是说说,哪去找一个泼水之人,而且府内皆有武功高强之人在暗中看守,要出事必有动静,主院都未开口,那便无事,这事不了了之。
这事平歇了,午时三人吃着饭,还未一盏茶功夫,三人肚子一阵咕咕的叫唤,捂着肚子要往茅厕奔去,兜兜转转数十次,人虚脱脸蜡黄,直到吃了药才好。本就起的早,又来回折腾,人头晕眼花,躺卧床榻之上,一直到晚时回了神。
若灵派人查清,得知是有宝做的,因昨日三人欺负白雾月,才想治治他们,不过都是些不致命的。若灵心里好笑,面上担忧,看望了三人,又说是新来的厨子不知那两样炒一起后服用会腹泻,一查原不是厨子的冒充厨子,已经将厨子打退了,顺带着招人进来的人。她保证不会在发生这样的事了,才让三人安心养身。
聂忠阳见若灵拿来了名贵补品,也不再纠结此事。聂明远心疑,怎就他们三人有事,其余人也不见得如此!联合早上一事,便是针对他们的。昨一天,就只是得罪了白雾月,但白雾月不像做卑鄙之事,或是哪个下人碰见了,为她出气也有可能的。不过若灵保证了,那便不会在发生了。
又一日,聂父子二人出去,聂瑶无事,在园中赏花,又闻琴声瑟瑟,不自觉的走到西院。还未进,被丫鬟拦了下来,无奈只站在外往里望去,就见一个孩子到处跑,追鸟玩。
鸟却往聂瑶飞去,聂瑶见它来势汹汹,吓的后退几步。鸟来了兴趣,在她头上飞来飞去,时不时用爪子抓她发髻,聂瑶发丝凌乱边跑边喊,丫鬟婆子也在后面追。聂瑶无他办法,见水,一头扎下了去。她头一露,鸟就啄她,直到有宝喊了声,鸟才飞到有宝手上,叽喳叫,邀功!
聂瑶一来一回水里钻,早没了力气,沉在水中。会水的下人将她救了上来,此时已喝了不少水,溺水不省人事。下人要去找大夫,有宝眼一转,大喊道:“不用了,我来!”说着全身用力按压她心肺,直到聂瑶吐出水来,众人也放心,还夸赞有宝。聂瑶被活活疼醒,又听周围说话声杂乱,又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是第二日,昨日夜里她发高烧,聂明远守了她一夜,才歇下。
聂忠阳这会必要讨说法,又要那只鸟来,杀之而后快。若灵知有宝最稀罕便是银丝了,自从三人来,若灵就让有宝在西院待在莫出来。有宝又是听话的孩子,那必是聂瑶去了西院,不然银丝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攻击她。
“这鸟攻击人是事实,瑶儿为此烧热,险些丧命。只要贵府拿出一只鸟而已,却推三阻四的!”聂忠阳道。
“这鸟在府中许久,从未有害人之事,必是聂瑶到西院,鸟闻到生人味便反啄。”若灵停顿一下,又道:“不如这样,不远处有个宅子,比南院大的多,三位要不去那,再支几个丫鬟婆子去,那里更加安静,宽敞!如何?”
聂忠阳思忖,那个孩子怕是将军哪个小妾生的,那便是少爷,必耍小脾气,都是宠溺惯了。要让他拿出怕是不容易,只能罢了。又想每日出府进府不便,而且晚些归来还要询问半晌,加之又发生不断,想来是好的选择,当下便同意。
择日不如撞日,若灵叫人收拾,让人带三人去了宅子,府上又安静许多,心情也好了不少。当晚还与白雾月、有宝一同用膳,三人说说笑笑。
直到白将军一行人回来,弋妧刚回院没多久,有宝便捧着糕点进来。
“姐姐!你回来啦!有宝与姨姨做了糕点,还想姐姐要晚上才能到。”有宝先见春苓,就知弋妧回来了,开开心心捧着碗碟进来,将盘子放在桌上,指着盘子说:“姐姐知道我做了什么形吗?”
弋妧低头看去,虽有些畸形,还是不难猜出,三个糕点她看出两个,另一个像个人形。
春苓与如兰也凑了过来,二人小声嘀咕自己认为的形状。
“这是龙,鸟,这个是……”弋妧一一对应说道,却卡在第三个上。
“不像吗?是姐姐!”有宝认真盯着糕点,有看着弋妧,自认为很像。
弋妧会心一笑,点头道:“像!”
有宝听闻,可是骄傲:“那时,姨姨问有宝做什么时,有宝就想了这三个,就像姐姐教的‘一家人’!”
弋妧停顿了一息,柔声细语嚼着‘一家人’三字。
有宝拿起弋妧像的糕点:“姐姐这个不是很甜,单独做的内陷。有宝自己的是加了很多糖!”
“也就娘由着你,这龙下次不可随意做。”
“有宝知道了!”有宝开心的啃了口,又示意弋妧快吃。
弋妧拿起咬了口,甜度适宜。
有宝与春苓、如兰去外玩,依稀还能听二人打趣有宝,没做二人的,有宝保证下次都做,随后院中一片笑声。
弋妧不自觉的也跟着笑,这样也挺好……
若灵听下人回弋妧回来了,净手后便从小厨房往西院来。还未进,听里面欢声笑语,不觉心情甚好。弋妧见来人,起身迎接。春苓如兰二人也停下福了身,若灵挥手让她们继续玩,拉着弋妧的手进了屋。
“妧妧回来还给爹娘带了不少礼,那锦缎颜色款式要比京城内绣娘做的好。”若灵来时,下人正抱着布匹,一问是弋妧送的,心开心,感叹她有心了。
弋妧不记得自己买了锦缎,要说这,那日夜路过一县,此县以布料而名,三五百步不下十家,都是开布店的,逛了家最大的,布匹依次排列下来,上好的锦缎顺着橘光,更显昂贵,质地轻软,精细平滑,提花精美,染的色灿若烟霞,美轮美奂。越是上面的越贵,店铺内都被布围绕,下面的布匹多的堆砌,上面的名贵的只留三四匹,可见工艺繁琐。稍好的就要二十两银子一匹。
白绪云叫掌柜拿下那几匹上好的,还问了有没有更好的,或是更多的成品。
掌柜一遇见大客户,珍品都拿出,白绪云特意挑了几匹最昂贵的,样式稳重,分量十足。
没想借着弋妧的名义送若灵,正巧天冷要准备新衣裳,每年那些面料她有的,别的贵夫人官夫人也都是差不多,这很合她心。
开心之余,不忘一事,便大致说了聂忠阳三人的情况,问弋妧接下去如何打算。
弋妧听她讲述,寻思道:“不过是要田产房契这些罢了,想以我娘的名义来为我掌管,只是皆被我卖了换我的名,也无权干涉。”
若灵点头告诫道:“三皇子的目的便是妧妧,又是钱又是为了让将军府站队。这算盘打的不错,妧妧可要担心别陷入之中。一旦踏入皇家,这浑水怎也去不得。”
“我知晓。”
若灵也知弋妧有主意,忍不住又提醒一句:“三皇子妃居位多年无子嗣,又是申家之人,性子泼辣,一股子狠劲,如若见了她,尽量躲着些,容易着了她的道。”
弋妧点头应道。
若灵又问些她一路上的事,弋妧如实回答。二人聊着,白雾月从外进来,笑道:“妧妧回来了,我还想着怕是要等晚些时候。”
“爹有些急得回京,索性快了些。”弋妧答道。
吟竹默默从下人手里接过食盒,在另一张桌子上打开,香味瞬间散整个外屋。
若灵道:“我刚做了些,月儿也刚好回来,一同吃一些。”
“难得吃娘做的,这会爹与哥哥、妧妧回来,我也沾了褔。”白雾月接过吟竹递上的小碟,细咬了口,连连称赞:“娘做的比外面卖的,家中厨子都要好!”
“你嘴啊,抹了蜜。喜欢多吃些,做了许多。”若灵亲自给她夹了两块。
天黑的愈发早了,府上灯笼高挂,白将军父子二人才回了府,一家子人其乐融融的吃着饭,白将军难得喝了不少酒,可见的开心。
次日一早,聂忠阳来府中,管事引他进厅。白将军坐于主位,像是等候多时。
“拜见大人。”聂忠阳恭敬行礼。
“你有些眼熟。”白将军假意想不起。
“大人贵人忘事,那日将军一行,还拦了将军一下,只将军不信我。”聂忠阳笑道。
“哦,是有这么回事!都怪平日冒充之人甚多,有些防备。听说三殿下认准,那应不会错。”白将军与管事示意,管事出了去。
“既然是弋妧的亲父,弋妧又是本将认养的女儿,那便唤聂兄。”
聂忠阳笑意点头。
白将军道:“听闻弋妧还有兄妹二人,怎不见?”
聂忠阳道:“几日前瑶儿风寒发热,当哥哥的又照顾几日,休息着,未出。”
“倒是兄妹情深。”白将军点头道。
此时,外面响起脚步声。
“爹,你找我?”弋妧脆声声的唤白将军,让一旁的聂忠阳有些难堪。
聂忠阳就站在那,弋妧也当没看见。直到白将军开口,才惊呼道:“阿爹!”
聂忠阳眼泪盈眶,上前抓着弋妧的手,看着与弋然相似的脸,好似又见到当年艳惊四座的弋然:“妧儿!爹可算见到你了!”
“阿爹来京也不曾派人送信,北县暴乱,也忧思想着阿爹与哥哥瑶儿,可京城封了出不得。便想起幼时救自己的奶奶,也算尽孝,望感动上苍,算为阿爹祈福。后爹要去北县,想着阿爹你们,求爹偷偷带我去,可到了那,家中一片狼藉。如今阿爹无事,想来祈祷有用。”弋妧说的感动,又是抹泪又是笑的。
白将军一旁点头感叹道:“弋妧可真是好姑娘,聂兄有此女儿尽是福气。”
聂忠阳看着一个两个说的那叫一个好,自己也不能说不是,只能连声应道。
“阿爹,住哪?怎么也不住府上?可是府上有不妥之处?”弋妧一连抛出问。
“这,住在外边,将军夫人安排的。说是安静宽阔。”聂忠阳给人种不是他自愿,而是若灵让几人出去住的语气。
弋妧点头道:“那也挺好,客房狭窄,阿爹都住的家中惯了,定不习惯。如此布置也妥当。”又道:“阿爹来京定是来看我的吧,也劳烦阿爹挂念。那次一别三年整,时常也想念阿爹,阿爹多留几日在走。”
聂忠阳一听,他来了就没打算要走,北县那地哪有京城好。再是还有为三年后的科举给聂明远做铺垫。便笑道:“爹不走了,想多看看你,瑶儿与你哥这几年时常挂念你。把家中之物变卖,准备留在京城,这样时常还能见上。”
“我也挂念哥哥与妹妹,也想念柳姨娘与张姨娘,还有兰儿。她们可有来?”弋妧道。
聂忠阳叹口气,摇头道:“柳氏去了!北县混乱来时走散了,也不知母女二人如何,都怪爹无用!”
弋妧安慰道:“阿爹不必担心,想来无事。派人去找找。”
聂忠阳抓着弋妧胳膊,失声道:“可要找到!我愧对她们母女!”
弋妧郑重点头,不留痕迹的脱离他的手。
白将军也让他放心,说道:“本将会派人去寻,聂兄不必担心。”
“大人,可否容我与妧儿聊几句?”聂忠阳问道。
“这有何不可!本将也还有些事,聂兄自便。”白将军说着起身出了院。
聂忠阳见厅内只他们二人,便稍稍板正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