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电的公共屏道是不加密的,只要在无线电的辐射范围之内,都可以听到公共频道的对话。采砂船在江面上作业,为了沟通方便和安全起见,八成也会配备无线电设备。
换句话讲,刚才渔民们在无线电里的对话,完全有可能落在采砂船上的人耳中。
“大意了,大意了!”老顾一个劲地拍大腿,郁闷得不得了。
南宫煌年轻,社会险恶见识的比较少,不解的说:“听到了不就听到了嘛,那又怎样?”
“老顾,把船开过去看看。”苏铭沉着脸说。
老顾的渔船还没开到一半,就听到无线电里传来一阵争执声音,隐隐约约有陌生的年轻声音痞里痞气的说什么不要给脸不要脸,刀鱼我们老板收了,钱一分不少你们……
整个公共频道里,除了这个嚣张的声音,剩下的渔民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静默,没人敢开口说话。
然后就是一阵嘈杂,对面船上的无线电通讯中断了。
“哎呀!”老顾一边驾船,一边唉声叹气的,“难得能捕到刀鱼,也是乐晕了头,怎么办这茬给忘了。给那帮人听到,还有啥好东西能保得住?”
“老顾大叔,他们这是要干嘛啊!”南宫煌不解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采砂船老板不光采砂,在鱼市场也有生意。”老顾瞧了瞧苏铭,摇头苦笑:“苏总,那些刀鱼怕是保不住了。”
“你是说他们要截胡?”南宫煌好歹也是‘小痞子’出身,暴脾气一个,“凭什么?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难道他们还能明抢啊?要是价高者得,我就不信。他们比我姐夫有钱?”上次给这小子买了几万块钱的衣服,南宫煌对苏铭的财力有种盲目的信心。
“倒不至于强抢,可给的钱肯定比市价低。”老顾道:“他们都是地头蛇。乡亲们还要在大江上讨生活,他们开口要。哪敢得罪他们。”
“行了,不说这些,开船过去看看再说。”苏铭挥挥手。
赵昀抱着膀子,站在船头很可惜的摇头,南宫煌气不过,“赵叔,你们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人欺负了。就只会苦笑啊!居然都不反击的?要我说,你们放心大胆的干,出了什么事,我一家都是警察,罩得住!”
这小子最近脑筋开了窍,在苏铭的言传身教下,终于像个正常的二代一样,知道动用家里的力量了。
“阳川市的警察,又管不到华阴县来。”赵昀摇摇头,冲站在船头的苏铭挑了挑下巴:“你以为我苦笑什么呢。你还是不懂你姐夫啊。无风他都要刮起三尺浪,要是真有人惹了他,你以为他会就此罢休?”
“赵叔你别教坏小孩子。说得我像是黑//社会似得,我可是党员!”苏铭回头瞟了他两一眼。
和老廖家的渔船汇合的时候,对方采砂船的一艘小艇早就扬长而去了,老顾搭了一条几米长的跳板,苏铭晃晃悠悠的登上了老廖的渔船。
老廖的年纪和老顾差不多大,四十多岁,是个皮肤黝黑的精瘦汉子,正蹲在甲板上闷着头抽烟。
甲板上一片狼藉,锅碗瓢盆都被打翻了一地。一张大渔网被扯得乱起八糟的,胡乱丢在一旁。
见苏铭上了船。老廖抬起头,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一张黝黑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个很清晰的巴掌印子,
“老廖,他们动手了?”苏铭眉头就是一皱,沉声问。不讲规矩插队卖鱼是一回事,动手打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两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就是当年周金欺行霸市,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去动手打鱼市场上的人,毕竟市场也好,长江渔业也罢,都是要靠这些最底层的人撑起来的。
“嗨别提了,我说鱼已经被人预定了,跟他们争了几句,那帮小伙子就动了手。实在对不住苏总,这些刀鱼没帮您留住,我一家老小还要在江面上讨生活,实在不敢跟他们闹僵了……”老廖还是很厚道的,都被人打了,还因为没能信守承诺,一个劲地和苏铭赔不是。
“没事没事。”苏铭当然不能去怪老廖,就问:“他们给了多少钱啊?”
老廖愤愤不平的说:“一千块钱一斤,本来说给五千块,结果那几个小伙子身上钱没带够,就给了我两千,还欠着三千。”
“老廖你糊涂啦,这么大个头的刀鱼,苏总给三千,他们给一千,那不是抢嘛!”老顾从跳板上跟上来,听老廖这么说,忍不住插嘴道。
“那我能怎么办,这帮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不给他们鱼,晚上就能带人来砸了我的渔船!”老廖气结说。
“老顾你也别说他,都不容易。”
苏铭站在船头,一手搭着凉棚朝另一个方向眺望,刚才采砂船上出来了两艘快艇,一艘是冲老廖这里来的,另外一艘,则是冲着捕捞到白鲟鱼的老沈渔船的方向去了。
远远的就看到,一条快艇已经从老沈渔船的方向离开,飞快的朝采砂船驶去。
“老沈,老沈!”苏铭打开无线电,问:“你那边什么情况?”
“苏总,我老沈啊!”无线电那头,老沈火急火燎的说:“他们把两条鲟鱼也给抢走了,一毛钱都没给我,说我非法捕捞国家保护动物,要不是看在熟人的份上,还得去向水警举报我呢!苏总,我可是都按照您吩咐的,才把那两条鲟鱼留在船上啊,要是他们真举报,您可得替我证明!”
苏铭简直都要气笑了,这帮人还真敢说,贼喊捉贼,抢了人家的鱼,还说人家违法?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开这个破船在江面上到处挖洞,老子懒得理,现在连渔民的收成都要抢,还抢到老子头上来了?!
苏铭这两天在华阴县,走了几户人家,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人家渔民过得的确不容易,一年到头就指望开渔这几个月的收获养家糊口,收成好的像老顾这样的,一年也就只能赚个五六万块钱,养着一大家子人。更多的,就是像老廖这样,连房子都没有,只能住在渔船上渔民,十年九不遇运气好,好不容易捞上了几斤刀鱼,撑死了也就一万多块钱。
农民渔民,赚的都是幸苦钱,尤其是在水上作业的渔民,简直就是冒着生命危险,那帮人连渔民都抢,良心大大滴坏!
“老顾,那家采砂船的老板,叫什么名字?”苏铭沉着脸问。
苏猛跟着苏铭的时间比较长,两人之间还经常使用精神力联系,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心有灵犀,苏铭微微一皱眉,苏猛就感觉到了苏铭的情绪变化,狠狠的迎着风挥舞了一下拳头,喉咙里发出‘荷荷’的低吼声。
“你可别乱来!”赵昀赶紧一把拉住苏铭,“我知道你有本事治他们,可还是那句话,事后你拍拍屁股走人,他们肯定要报复这些渔民,倒霉的还是渔民。基层乡镇,这种地头蛇就是当地的土皇帝,什么国法王法,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不把法放在眼里,那太好了,作为党员,我义务帮他们普普法。”苏铭冷笑,“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牵扯不到渔民的。”
问清楚了采砂船老板的来头,苏铭给光头打了个电话,“问你个人,华阴县对面那个白河镇上,有个叫吴达成的,你知不知道?”
光头原先跟着周金,也是阳川市的一霸,在社会上很是有些名气,白河镇距离阳川市也就隔着一条江而已,都是社会上混的,光头应该对那个吴达成有所了解。
上次周金事件后,光头就弃暗投明,成为了渔业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跟着苏铭,严格来说是跟着梁实混,专门负责和阳川市鱼市场的大大小小的商贩打交道。
桃园渔业如今是阳川市最大的,也是质量最优的淡水鱼供应商,光头每天的日子过的滋润的狠,根本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欺行霸市,只要坐等那些鱼贩子上门求货源就行,有他这个老混混坐镇,鱼市场里的鱼贩子们,倒也不敢拖欠鱼款,所以整个阳川市鱼市场,运作的秩序井然,步入良性循环,上次鱼市场的管理部门还特意表彰了光头。
唯一让光头有点郁闷的,就是不能成为苏铭的直属手下,出来混当然要跟着个好老大,梁实那家伙也算是不错,可书生味太浓,和光头没啥共同话题。
一接到苏铭电话,光头立刻就来劲了:“吴达成,我知道啊!白河镇有名的五大臣之首嘛,白河镇有五个出名的老混混,号称五大臣,他排第一位,以前打过几次交道!怎么着苏哥,他得罪您了?!******,老不死的,苏哥我这就带人过来,砍死那个老畜生……”
“叫什么兄弟,胡闹!”苏铭对于光头这样带着匪气的人,一手大棒,一手萝卜,该奖励的时候绝不抠门,该批评的时候也绝不客气,免得他们尾巴翘到天上,惹出事端来。
“行,我知道了,我和他谈谈。鱼市场那边最近生意不错,你费心了。”苏铭道。
“那不是应当应份的嘛,苏哥,你啥时候来视察视察呗。”光头美滋滋的说。
“得空了就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