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推开傅明寒，却忘了要下楼。
她单薄的身子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慕少程的身影消失在俱乐部门口。
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只目送他走出视线。
除了刚才那一个她看不懂的眼神，还有那声听不懂的“绾绾”之外。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手里真实地捏着U盘。
可是，她却有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苏情摔下楼梯，可能流产了。
慕少程……
“绾绾，这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身旁，傅明寒的声音安慰的响起。
秦绾突然大声冲他吼，“你不许再这样喊我。”
“……”
傅明寒看着她眼里的雾气，心脏处像是被利器隔空刺进，瞬间鲜血直流。
他双手捏着拳头，薄毅的唇抿了几抿，不敢置信地问，“绾绾，你就那么在乎他吗？哪怕他眼里只有苏情，你也不在意吗？”
“你闭嘴。”
秦绾抬眸望向天花板。
她分不清心里是乱，还是疼。
不，不可能是疼。
——
警局。
云扬和谢萌萌一来，就对她说，“绾绾，我来的时候给我哥打了电话，他今晚就会赶过来。”
谢萌萌看着秦绾的样子，直接红了眼眶，“绾绾，你别难过。”
“没。”
秦绾淡淡地摇头，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挤不出来。
她抿抿唇，歉意地说，“让你们担心了。”
“绾绾，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云扬难得严肃地正色保证。
“一会儿你们打听一下苏情，是不是流产了？”
秦绾敛了敛眸，淡淡地交代。
谢萌萌应了声“好”，又道，“绾绾，这不关你的事，肯定是苏情的预谋。”
秦绾眼前浮现出她滚下楼梯的那一幕和慕少程看自己的那一眼。
她闭了闭眼，声音不带情绪，“预谋也好，意外也罢，她的目的，都达到了。”
“……”
谢萌萌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
医院
病房外的走廊上，苏致诚咬牙切齿地说，“少程，我不管你多喜欢秦绾，可我妹妹是她推下楼梯摔流产，还这一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了的。”
“……”
慕少程面若寒霜地看着病房门。
里面，苏誉山和医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听不清说了什么。
苏情做完手术还昏迷着。
医生说，她以后都没资格做母亲了。
“就算是倾我们整个苏家之力，我也要让秦绾坐牢。”
苏致诚发狠地说。
手机铃声响，看见是楚易恒打来的，慕少程按下接听键。
沉沉地“喂”了一声。
楚易恒的声音传来，“少程，我看了监控，对绾绾很不利。”
很不利。
这三个字，像是一块巨石砸在慕少程心口上。
他沉痛地闭了闭眼，视线里，是苏致诚恨不能让秦绾坐一辈子牢的怒意。
——
秦绾以为自己会在警局过夜的。
凌晨刚过，楚易恒就来了警局，说接她回家。
“易恒哥，苏家的人不起诉我了吗？”
秦绾看着楚易恒那张英俊的脸，想到一个小时前，苏致诚跑来告诉她，要让她坐牢。
楚易恒摇头，“绾绾，苏家不起诉你了，我送你回去。”
“……”
秦绾安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楚易恒被她看得皱了皱眉，又解释一句，“监控的角度，正好拍到是你推苏情滚下的楼梯，但是……少程跟他们谈好了。”
“怎么谈的？”
秦绾轻轻地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苏家的人说不追究了。”
楚易恒是真的不知道细节，但以着苏情对慕少程这些年毫不掩饰的心思。
以及那段能把秦绾送进牢里的监控录像。
苏家对慕少程提的要求，他也能猜到七八分。
走出警局，楚易恒把秦绾的手机给她。
“易恒哥，能送我去医院吗？”
坐上，秦绾问。
楚易恒转头看她一眼，“这么晚了，你不回家休息，去医院做什么？”
“去看看。”
“看苏情吗？”
秦绾眨了眨眼。
对上楚易恒关心地眼神，她默了两秒。
声音飘渺地响在车厢内，“……不只她。”
“好，我送你去医院。”
车子上路，楚易恒见秦绾解锁手机，他淡淡地说，“网上的舆论不要在意。”
秦绾点APP的手指动作一顿。
“嗯。”
应了一声，她点开微博热搜。
虽然不是热搜前三，但热搜上好几条，关于今晚的帖子。
#秦绾推苏情下楼#
#苏情被推下楼流产#
#傅明寒和秦绾推苏情下楼#
她点进帖子，都是才上的热搜，评论还在‘批产’中。
已出的有几个评论，都是打着“秦绾我女神”，“我爱秦绾”等，她粉丝的昵称，然后辱骂苏情。
【我女神做什么都是对的，不接受反驳，别说把苏情那个贱人推下楼流产，就是把她弄死，我也爱我女神。】
【我们绾姐又美又飒，把初恋从苏情手里抢过来就对了。谁规定女人不能出轨的，男人出轨就是玩玩，凭什么女人不可以玩。】
……
秦绾退出微博。
问楚易恒，“易恒哥，那个U盘里的视频你看了吗？”
“嗯，看过了，是那天晚上的录像，有了这个视频，秦铮就清白了。”
楚易恒知道秦绾和秦铮的兄妹感情好。
她会答应傅明寒的要求，去找他，再正常不过。
“那就好。”
秦绾扯了下嘴角。
——
到医院，正好凌晨一点。
楚易恒下了车，走在秦绾后面。
进医院的时候，给慕少程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两人乘电梯上楼时，楚易恒问秦绾，“绾绾，去哪层病房？”
“慕少程在哪层？”
秦绾反问。
楚易恒，“他在苏情的病房。”
秦绾看着电梯壁上投下的影子，声音清清淡淡地，“就去那里吧。”
“好。”
楚易恒按了楼层。
凌晨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空气很安静。
秦绾不知在想着什么，眉心微蹙着。
直到一声“叮”的声音响起，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秦绾才收敛心神，抬步走出电梯。
前面几米外，光线柔和走廊上，慕少程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
侧对着电梯方向，正看着病房里面。
“绾绾，你要是不想过去，我就把少程喊过来。”
楚易恒不放心地问。
那边走廊上，慕少程的身边还站着苏誉山和苏致诚父子。
秦绾还没回答楚易恒，慕少程就转头看了过来。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秦绾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光影晦暗，男人眸凉似水。
不过两秒的对视。
他便把头转了回去。
秦绾淡淡地说，“来都来了，过去看看再走。”
楚易恒嗓音温和，“好。”
秦绾和楚易恒还没走到苏情住的病房门口，苏致诚转头看见她，便铁青了脸，沉声质问，“秦绾，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
“致诚，冷静点。”
苏誉山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慕少程，低声喊住苏致诚。
苏致诚双眼布满血丝，“爸，阿情都被她害成这样了。”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滚下楼梯，我没有推她。”
秦绾迎着苏致诚想杀了她的眼神，坦然又淡漠地解释。
苏致诚咬着牙，“秦绾，你以为我们还会信你的鬼话吗？昨天晚上要不是我跟着，阿情都被甩到地上了。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那么大的力气，那么好的身手的。”
“致诚。”
慕少程低淡地开口，嗓音透着不同于这个季节的凉意。
苏致诚住了口，只是恶狠狠地瞪着秦绾。
慕少程没看秦绾，而是对苏誉山说，“苏伯伯，我先上楼看我奶奶，苏情醒了，你打我电话。”
“嗯，你去吧，阿情醒了我打电话告诉你。但是少程，我希望你答应我的事，尽快做到。”
“会的。”
慕少程的视线从苏誉山身上移开，落到秦绾脸上。
在她精致的脸蛋上停顿数秒，他忽然伸手扣住她手腕，沉声说了句，“跟我走。”
便拉着她就走。
秦绾手腕吃痛地拧眉，慕少程捏得太紧，她挣扎不开。
身后，楚易恒的眼底划过一丝担忧，但没追上去。
苏家父子目睹慕少程拉着秦绾进了电梯，才收回视线。
半夜的医院，很安静。
慕少程在电梯里一直不曾放开秦绾，锁着她视线的深眸里风暴几度翻滚，又被他强行压下。
直到拉着她出了医院，来到停车场，他才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把她抵在车身上。
质问的话，劈头盖脸的砸下，“绾绾，你现在满意了吗？”
“……”
秦绾被问得有些懵。
黑暗中，没人看得见她发白脸。
只有她自己感觉到了身体里迅速冷下去的血液。
她看着慕少程眼底暴风骤雨般的怒意，忽略了腰上那不太明显的痛意，嘲讽地说，“这样的话，你不该问我，应该去问苏情，可能她满意了。”
他手上力道加重，整个人像只暴躁的野兽，“她满不满意关老子屁事，但是你为什么要去招惹她和傅明寒。他们刚离了婚，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去见他？”
他今晚赶到俱乐部，正好看见秦绾抢走苏情手里的U盘，然后……苏情滚下楼梯。
傅明寒的位置，明明可以拉住苏情的。
但他没有，秦绾想拉没拉到苏情的手，反而傅明寒拉住了她。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招惹她了？”
秦绾的眼里噙着湿润，不知是不是他的力气太大，把她弄疼的。
她自己也分不清，因为慕少程说，“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你知不知道，她为此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所以呢，你要替她报仇吗？”
秦绾抿紧了唇，倔强地看着他。
她没有招惹苏情，是苏情来招惹她的。
就算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也是她自己失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