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漓之醒来之后才发现,他似乎睡了很久。
林羡都已经可以熟门熟路地伸手去探他额头上的温度,裴漓之自然明白,他们师徒二人,从来没有这样亲近的时候。
起码这一世没有。
因为他时刻谨记着自己不是现在这个几岁的少年。
真要算起来,如今的林羡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可这人是他的师尊。
从前没有发现,其实林羡许多举动都带着些未脱去的稚气,真正论起来,林羡比他更像是个几岁的少年郎。
“咳咳……”裴漓之措不及防,被呛了一口水。
“呛着了?”林羡的语气有些懊恼,随即那碗水又往后放了些,被她拿开了,“还要喝吗?”
与此同时,一块白色绣月牙纹的手帕也擦上了裴漓之的嘴。
裴漓之不觉愣了一下,就这样享受完了被自己师尊擦嘴的全过程。
碗内的水已经所剩无几,有一部分是被裴漓之喝了,但是更多是呛在了裴漓之的衣衫上。
那块手帕,夕遥宗的弟子,几乎每人都有,林羡这人又向来在某些方面足够随和,因此用的东西也跟其他弟子一样。
即便如此,裴漓之也是觉得,林羡的这块手帕,染了跟他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擦在嘴角,脖颈处,还有胸膛上的衣料处,就像是林羡的手真正触碰到了那些地方般,裴漓之像是触电般往后缩了一下。
林羡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奇怪地看向他。
“师尊,弟子自己来……”他的手已经能够勉强抬起来了,半垂着眼,似乎不敢对上林羡的视线。
林羡:“……”
作为师尊,她并不是特别理解,为何一觉睡醒,她像是换了个徒弟般。
裴漓之这几年虽还算乖巧,但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畏缩。
难不成,是她吓着徒弟了?
林羡蹙眉,目光落在手中端着的碗,还有跟前似乎被呛红了眼的徒弟,很快轻而易举地将原因归结于自己不会照顾人。
林羡前些日子一直在感慨照料伤员的不易,然而今日却真切体会到了,相比之下,照顾已经醒过来的伤员更不容易。
“既然醒来,那便先好好休息,勿要想太多。”林羡道,又随手施了个法诀,将裴漓之身上的衣裳弄干了。
“师尊。”眼看着林羡这样离开,裴漓之喊住了她。
清风霁月的九司尊主回头,高挺的鼻梁之上,一双桃花眼稍微敛了一下,也只是此时,他稍微从林羡的神情当中看出了一丝倦色。
“何事?”
裴漓之不知为何有些失语,想问的话也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师尊该去歇息了。”裴漓之提醒道。
这轻轻的一句,却是让林羡露出了笑意,她回头上下打量了自己的大徒弟,而后又满意地点点头:“出去一趟,回来倒是有些长进了,不错。”
裴漓之闻言,又看着林羡的笑,而后垂了眼眸。
这也算得上是长进么?
那像沈宵那般,恨不得每日晨昏定省的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