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似乎没注意到那床棉被和枕头的颜色般,又或者是,不在乎。
她让裴漓之躺上去休息。
可裴漓之一动不动,林羡便蹙起了眉。
“裴漓之?”
裴漓之像是如梦初醒般,垂眸道:“师尊您睡吧,弟子今夜打坐便可。”
打坐?
林羡听了徒弟这句话,蓦地掀起了眼皮子,懒洋洋地开口:“你气为师的时候,我可没发现你原来这么孝顺。”
裴漓之:“……”
他像是硬着头皮开口:“弟子怎可同师尊同卧?弟子不敢僭越。”
林羡:“……”
“不敢僭越”这四个字从她这大徒弟口中说出,还是有那么点违和。
尽管她自己也不太能说出,具体违和在哪里。
当然,师尊的威压不容质疑,林羡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一下床榻的位置,似乎并不打算听裴漓之再说半句废话。
裴漓之如今的身体并未完全养好,林羡今日看他挥动红霄剑的模样,单单看了个起势都能看出来这小崽子根基不稳。
裴漓之的根基不稳,显而易见是因为身体未恢复,灵力不充足。
因此林羡如今看到她这大徒弟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小崽子命大。
裴漓之见林羡没有能商讨的余地,在对方脸冷下之前,只好坐到床边去。
他身上还带着些今日沾染上的血腥味,那味道并不好闻,因此裴漓之捏了个避尘诀,而后和衣躺下。
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他下意识就躺到了里面去。
而林羡似乎并没有要同徒弟同床共寝的意思,她坐房内正对着床榻的圆桌旁,手撑着额头,背对着床的位置,不动了。
裴漓之躺下的那一瞬,屋内的烛火也跟着灭了。
屋内陷入了黑暗当中,唯一明亮的是窗口的位置,隐隐透着外面的月光,朦胧的光成了裴漓之睁眼可看见林羡那道挺拔的背影的工具。
林羡也似乎是坐着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不知是否意识到身后徒弟睁着眼睛盯着她。
外面传来一阵风声,拍打着窗户,让人很难全然忽视。
只是那样的声音,又不算刺耳。
裴漓之自从修为跌回到筑基之后,偶尔是需要睡觉的,因为身体完全恢复之前,他体内灵力的流转并不完全流畅,但下山这一个月以来,赶路的时间和与血兽、魔修乃至兽尸对战的时间加起来,就几乎是他的全部。
裴漓之并没有很好休息。
他是故意跟林羡遇上的,即便他不知道方向,但怀中的那团小黑雾却总是能指引出方向。
更重要的是,裴漓之也总能通过各种办法,不动声色地将那群人引向他想要走的方向。
本来此时应该闭上双眸休息,不然待会儿天亮了,可裴漓之此时此刻却没有睡意。
人若没有睡意,便容易想东西,而他没有想,只是睁着那双眼睛盯着自己师尊的背影。
四下很安静。
“怎么,睡不着?”原本像尊雕像般巍然不动的白衣剑修蓦然开口。
半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林羡听见她的徒弟在身后道:“师尊,不然,您也上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