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常柏有再多的意见,林羡还是将他拉离了渡伶身边,这种时候,她依旧相信自己的师兄。
飞升之人,必须与自己的过往做了结,其他人如此,渡伶也不可能例外。
他这一趟,不走也得走。
这个道理,常柏不可能不懂,可偏偏就是这个飞升秘境,从一开始就给他莫大的不安。
但直到这种时候,才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在三人的目光之下,渡伶一身白衣,缓缓朝着那潭沼泽走去,那里藏着他的过往与遗憾。
踏进去,是重温。
走出来,是和解。
林羡收回目光,对着身旁二人道:“我们也走吧。”
这飞升秘境不仅只有渡伶眼中之景,让外面不少人都想进来历险一番的原因,自然是这飞升秘境降临之际,本身就带有一缕天道意识。
这道意识与天道之间虽有联系,但细细探究便会发现,两者之间也有不同之处。
飞升秘境中的天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是绝对不近人情的,按照从前入过飞升秘境的前辈遗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中可得知,这缕天道意识,更像是一位师者,为的就是传道授业。
林羡没有进来过飞升秘境,但对此也有所耳闻。
她身后跟着两个小拖油瓶,一个亦步亦趋地跟着,另一个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强大的反差与参差就在眼前,林羡看着都忍不住沉默。
“小师叔,我们去找什么?”常柏问。
林羡一顿,随后道:“去找这里的天道。”
常柏一愣,他年纪上比林羡都要大,自然是听说过飞升秘境里面有天道意识这种事的,但这么多年来,那些真正入过飞升秘境的人不爱提及此事,而那些想知道的人却苦于没有这个机会。
这也是在那道金光降临夕遥宗后,为什么那么多人拎着厚礼上门来找渡伶的原因之一。
他们想要进来,从中得到自己后半生的方向,或者直接些,他们想知道如何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管是修为、地位,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人的欲念向来是复杂的,逃不出欲念的牢笼,便只能尽力去满足自己。
常柏还想说句什么,却被林羡给打断了,“常柏,想想你师尊,他把你带进来不是为了让你意气用事的,你想早点回去找他,就跟着我来。”
“我师尊是什么意思?”常柏忽然问。
常柏跟在渡伶身边,但也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看不懂自己师尊的意思。
师尊不需要他,偏偏又让他进来了,正如常柏不解他师尊为何将裴漓之也带进来一样,他如今也在迷茫,为什么渡伶要让他们进来?
林羡看了他一眼,随后道:“大师兄让我来找破局之法。”
破局。
破的究竟是什么僵局呢?
数千年来,一旦进入渡劫期就等死的僵局。
渡伶这个飞升秘境,不仅仅是一个秘境而已,甚至在渡伶将林羡安排进来时,他就已经将这个秘境的主角安排成除他以外的其他人。
是死是活,这方天地的法则如何恢复正常,还待有验证。
常柏发怔地看着林羡,随即意识到如今的首要之事,不管这天道意识能不能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也应该去努力一把。
然而除了他以外,另一个人也在状态之外。
裴漓之自从进了这个飞升秘境之后,神色就一直保持着严肃,显然飞升秘境并没有留给他太多好的印象。
但如今听林羡一说,他大概也明白了,林羡是进来替渡伶找生机的,或者更直接点说,她是进来替所有人找生机的。
久无人飞升成功,并非仅仅是寥寥无几的大乘境修士考虑的事,无人飞升,对这方天地的运转也会造成影响。
如今看不出太多端倪,但几万年过后呢?
灵气衰竭,万物枯。
如果这一切裴漓之都想得通,那么他想不通的是,前世在他飞升之前,根本就没有渡伶的飞升秘境降临一事。
既然没有这么一出,那么理所应当的,按照金从崖飞升秘术中的做法,这世间为何还能有人飞升?他前世为何飞升的?
答案呼之欲出。
前世是没有渡伶的飞升秘境,但是有林羡的飞升秘境。
约莫在如今的时间往后退一百年,林羡会迎来她自己的飞升秘境,裴漓之还记得,当时震惊的人有多少。
前世也有金从崖秘境一事,只不过当时消息被刻意压了下去,裴漓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将其当作一回事。
但如今却让他知道,那件事是真的,而且他原本就算是有飞升之运也没有飞升之命。
可裴漓之明明就是飞升过的,就算是告诉他,如今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他也是飞升过的,他是见过上界究竟都是什么模样的人。
前世,他只记得在林羡的秘境里听见她承认杀了他的血亲,但除此之外呢?
林羡还做了什么?
裴漓之想着,一股凉意从后脊背缓缓升起。
喉咙同时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想说句什么却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眼中有些红色的血雾凝聚起来般,让他觉得眼前的场景都跟着模糊起来。
忽然,他脑海中一阵尖锐刺痛袭来,裴漓之下意识闭上眼睛,停住脚步。
也正因为他这点举动,让林羡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裴漓之,你怎么了?”林羡问。
她是知道裴漓之情况的人,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个人出了问题都会导致麻烦,这也是林羡知道渡伶同意裴漓之进入秘境时大为震惊的原因之一。
渡伶的实力按道理来说,应该比林羡还要强上那么一点,他怎么可能全然没有察觉到呢?
自然,在这种情况下,林羡不可能与裴漓之计较他的大逆不道。
她需要裴漓之活着出去,所以他的心魔,决不能在这种时候出来捣乱。
“师尊,我没事。”裴漓之道。
林羡还想问句什么,就在这时候,他们周围的环境却发生了变化。
风的方向变了,甚至在萧瑟当中带着几分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