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清最终没能够搂着几岁的师尊睡觉,和林羡一个房间的,是她的六师妹褚念。
平心而论,褚念怎么看都比虞幼清这个当师姐的要靠谱。
虞幼清:“……”
不管这群人怎么闹,裴漓之还是默许他们住下来了,宅院里的嬷嬷就两个,平时都是专门照顾小姑娘的。
这陡然看见一群仙人就在自己面前,难免激动,正想要鞍前马后地为他们收拾床铺。
结果雇她们的裴公子冷着脸道:“不用理会他们,做你们的事情就行。”
九尊阁内虽然有三个傀儡人,但这些弟子长大后,也极少需要伺候的。
两位嬷嬷知道惹了裴漓之不快,不敢再说什么。
恰好这时到了晚膳时间,小姑娘这不到一年时间被养得白白胖胖,说明也是个能吃的。
因为人多了,前些日子摆宴席的长桌又派上了用场。
但是情境很是诡异,早已经辟谷的几人根本用不着吃东西,专注盯着两腮不停动着的小姑娘,眼神中都不自觉露出了慈爱的笑意。
林羡:“……”
就算这些目光再亲切,她也不能全然当看不见,之前来的人也不会这样盯着。
于是她张口问:“你们不吃吗?”
裴漓之在她身旁,面色不改地夹菜吃,道:“吃你的,不用管他们。”
但小姑娘还是忍不住吃一口肉,再盯着他们一眼,好像他们不吃东西,今夜会被饿到。
“……”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即便是这几个辟谷的修士,也忍不住夹起菜肴吃了些,小姑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裴漓之并不同意让沈宵等人将林羡带回夕遥宗,说起来,连他们那些师伯都没办法从裴漓之这将人带回去,更何况是他们。
而他们如果在此处住下,偌大的九尊阁便空荡荡得让人忍不住心慌,整个夕遥宗的周转,虽说不是缺了九尊阁就不行,但也不能一整个山头都是空的吧?
这成何体统!
几人住了几个月就被安掌门一声传讯逮回去了,都多大人了,天天黏着师尊算怎么一回事!
对此沈宵几人不服,为什么裴漓之就可以带孩子……带师尊?
当然没人给出这个答案,一来从裴漓之这抢人不容易,二来,夕遥宗那几个长老里也不全是不知道的,他们小八是亲口认了这个道侣的,哪怕如今俨然不记得,但若她真要换人,也起码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他们到时候再操心也不迟。
林羡被裴漓之找到时约莫七岁,在这热热闹闹的市集住上三年,而后又带着她去了无人烟处,着手教她辟谷入道。
不管他们去了哪,每年都雷打不动有夕遥宗的礼物送来,全部都是给小姑娘准备的,各种法宝丹药和小姑娘喜欢的漂亮衣裙,偶尔还会有人上门来做客。
因此尽管这么多年来,小姑娘从来没有去过夕遥宗,也知道,自己是那个宗门的人。
听闻拜入夕遥宗得一步一步爬上山去,小姑娘一开始眼睛都瞪圆了,但这些同她都没关系。
因为她走了后门。
她那位当了掌门的二师兄亲口承诺的。
小姑娘:走后门的感觉真不错。
可这一晃眼,又是许多年过去了,从前裴漓之在凡间历练只觉得光阴虚度,可有林羡在身旁,又是全然不同的滋味。
看她笑看她闹,看她从小小的一只逐渐出落得亭亭玉立,与从前别无二致,就连那双桃花眼也分毫不差,性子也比孩童时收敛了不少。
隐约可以看见从前的慵懒之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裴漓之见她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了。
让小姑娘来到荒无人烟之处修炼,虽然说的是修身养性,可他又何尝没有私心,生怕她见了世间其他优秀的男子便动心。
“哥哥!”在林间闭目打坐的男子陡然听见了这样一声,睁开双眼来。
“羡羡。”他不觉弯了眼眸。
已经长大但依旧保留了些可爱习惯的林羡欢快地走了过来,“我想回去凡间住一段时日。”
这些年来,裴漓之哪有什么不依着她的,但回去那宅院……裴漓之一顿,没有第一时间应承下来:“怎么突然想回去住了?”
“芷儿给我寄来了信件,说她下月初十大婚,邀我们去喝喜酒。”
林羡口中的“芷儿”姓周,单名一个芷,是她那几年在凡间认识的好友。
就算后来裴漓之带她搬了住处,两个小姑娘每年还互相写信来着,按照凡间的说法,她俩应该也算是闺中好友了。
如今距离当初裴漓之找回小姑娘,已经过去十三年整。
林羡那个叫周芷的好友,比她还要小上两岁,早在三年前就定下了亲事。
“哥哥,我们去喝喜酒好不好?”见裴漓之不说话,林羡于是又问了一句。
裴漓之点头:“那就去吧。”
小姑娘从来见识过凡间的婚娶,也不过是在街头上远远看着迎亲队伍,这是头一次参与到其中,因着对方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小姑娘送礼就送了一箩筐。
那周家与其亲家虽说都是凡间的官勋人家,但这世间修道之人总体看还是稀少的,林羡送来的东西对普通人来说都是稀罕之物,像那些丹药,可以救命的东西,如何不珍贵?
周家姑娘与林羡建交时并不知其身份,这么多年来才隐隐窥得一些,但她也算是个性情中人,因此裴漓之才放心让她们交往。
虽然两人是生面孔,但因为周家那边的吩咐,都被新郎这边奉为了贵客。
周家来人里头,但凡是认得裴漓之的,都暗自称奇。
此人十多年前是这个模样,如今依旧。
凡间成亲的礼节甚是繁琐,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如此。
裴漓之看着小姑娘观了礼,又溜进新房同新娘说悄悄话,然后才回到席上。
裴漓之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林羡看起来有些苦恼,见裴漓之问起,便低声道:“芷儿问何时能喝上我的喜酒。”
一句话,裴漓之的心又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