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百姓们愿意跟着晋王殿下,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鞑子进城,大家就都是砧板上的鱼肉,那些留着猪尾巴的鞑子兵,根本就不把咱们当人看。”
“咱们滇中这么多年深受晋王殿下恩惠,无论汉土皆视晋王为再生父母。”
“大家相信,跟着晋王,我们一定会把丢失的家园再给夺回来。”
百姓们虽然心里明白,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所以知书达礼的刘安就将大家的心里话都给讲出来了。
“世子殿下,刘典史说的是,咱们宁愿跟着晋王殿下吃苦,也不给鞑子们做牛马。”人群中一个老汉说道。
老汉姓吴,名材,是这一圈人的甲长,年过五旬,头发花白,身形消瘦,但是说话的时候,腰杆子挺的笔直。
一开始吴材跟周围的人一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贵人有些畏惧,或是对他身后的护卫兵丁感到畏惧。
但是现在他竟然不自觉地将对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后生。
“老丈,您贵姓?”李嗣兴终于见到一个主动讲话的百姓。
“回世子殿下,老汉姓吴,是一个木匠,家住城西吴家洼子,咱们这一圈人都一个村子出来的。”老汉作为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经常出去扛活,见过世面,说话很有条理。
李嗣兴将另外一只手也搭在作为饭碗的竹筒上拱手道:“诸位跟着家父的军队出奔,按道理,嗣兴是有义务安排好诸位的,但是嗣兴无能,带着大家在这山中绕圈圈,让诸位受苦了。”
刘安在心中佩服这位世子殿下能够将姿态放的那么低。
这样做看似容易,实际上没有几个贵族子弟能够做到。
要知道李嗣兴出生的时候,李定国已经算是高官显贵了,他应该是没有吃过苦的。
此时看着,李嗣兴端着竹筒,拿着木勺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农家长大、阅历丰富的读书人一般。
“世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至少咱们这些天跟着世子殿下,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这都是托了世子殿下的福分。”吴材赶紧摆了摆手说道。
“刘典史、吴老丈,现在大家是在逃难的路上,我希望大家也不要将我当做什么世子,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理应和衷共济,共克时艰。”
“殿下,这如何使得,尊卑有别,殿下能够坐在这里跟大家说话,那是大家的福分。”刘安赶紧劝阻道。
“唉,刘典史,在我心中,在做的各位都是我的长辈、兄弟和姐妹。在危难之中还能够得到大家的追随,那是嗣兴的福分。”
李嗣兴这话不仅仅让周围的百姓非常感动不已,就连李嗣兴身后的李本忠还有那些兵士听了都激动不已。
“刘典史,我琢磨了一下,咱们不能漫无目的地走,要给大家定一个目标。”
“现在我们还能在沿途的山中获取一些物资。”
“但是时间久了,终究不行,另外要是下雨的话,也会给大家带来危险。”
“第一步我们要确定一下自己的位置,然后找到去西边怒江边的道路。”
“吴老丈,您年长,阅历丰富,不知道有没有走过这条山路?”李嗣兴问道。
“回殿下,这条路是一条废弃的古道,老汉从未走过。不过这已经走了十几日仍没有到怒江,也着实奇怪。老汉去过腾越,走官道,不用十日便可到达,七日便可到怒江边。”
“所以说,咱们走的这条路有问题。”
“刘典史,你怎么看?”李嗣兴转头看向刘安。
“殿下,下官乃是湘南人,对这里更不熟悉,虽然在保山为官多年,但是下官却从未深入过山林,不过这条山道之所以会被废弃,自然是有其原因。”
李嗣兴点了点,山中的道路开辟本就是一件难事儿。
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是不会被废弃的。
可能是因为一场较大的泥石流、或者是山体滑坡。
可能是因为途中会有某种难以规避的危险。
也可能是因为这条路本就绕的比较远,所以人们全都选择较近的新路。
这条路显然已经荒废很久了,以至于像吴材这样的老人都没有走过。
但是根据李本忠他们在前面带路的情况,这条路荒废的时间似乎又没有那么长。
这真是一件诡异的事情。已经荒废到当地人几十年都不知道的道路。
为什么还能够保留到可以辨认出来的状态。
这里可是处在一年四季都气候温和如春的滇西南地区。
这山里的植被生长的速度可是很快的。大自然的自愈能力究竟有多强,李嗣兴是再清除不过了。
“刘典史,你不觉这条荒废的道路有些太新了吗?”
刘安倒是没有向那个方向去想。听李嗣兴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样子。
“殿下,兴许是有猎户或者是走寨的行商还会用这条路。”
刘安的解释倒也说的过去。
就是在繁华的江南,都有徽杭古道这样商贾开辟的山间小道。
“殿下,要是寻找出路的话,我倒是有一人可以推荐给殿下。”刘安看出了李嗣兴的难处,突然说道。
“不知是何人,还请刘典史引荐。”李嗣兴到流民这里,本就是想要找一个带路的。
他不相信这么多人里面就没有一个识途的。
此时众人基本上已经吃完,李嗣兴吃了一个行军饼子,一碗汤糊糊,也已饱了。
明军喜欢做一种中间带孔的面饼作为行军军粮。
这种面饼可以用绳子串起来挂在士兵们的脖子上,就像是铜钱一般。
饼子做的很干,要就着汤水吃才能吃的下去。
李嗣兴将饼子在火塘边上烤了一下,有焦香味时再掰碎了放在这杂烩汤中。
这滋味丝毫不亚于一碗西安的羊肉泡馍。
李嗣兴几乎跟每一个人都交谈了一下。
甚至李本忠身后的那些兵士,在路上行进时,李嗣兴也都关心地问上几句。
最起码要问个名字。
他还记得自己在部队时候,大领导来哨所慰问。
随口一句“小同志叫什么名字。”“嗯,不错,好好干。”
那时候的李嗣兴听了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就连接下来几天的训练都感觉不累了。
后来李嗣兴才知道,大领导不仅仅问了他一个人,哨所的所有战士几乎都被大领导“关照过”。
“殿下,那人的脾气古怪,喜欢口出狂言,还请殿下见谅。”离开打头的流民甲之后,刘安小声地跟李嗣兴说道。
“哦,有意思。”李嗣兴反倒是来了兴趣。
刘安原本并不想将那人引荐给李嗣兴。
不过他看了李嗣兴刚才的表现,觉得这人李嗣兴应该能够驾驭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