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忠,等你跟刘典史到了腾越之后,可以去找本世子。”李嗣兴说道。
马忠的心中一喜,自己算是搭上了晋王这条线了。以后只要晋王不倒,自己就有一个足够硬的后台。
马忠再次跪下行了一个大礼,磕头发誓道:“殿下,您今后但有需要,马忠一定全力以赴。”
马忠在腾越也有自己的产业,他做的是马帮生意,而腾越是马帮在西南的一个最重要的中转站。
马忠的家虽然在保山,但是在腾越城也有店铺,在城外还有一个小庄园。
他之所以从保山逃出来就是因为他在腾越有去处。
另外他还要将自己屯的货物给带上了,现在这么多人退到腾越,他可以借此机会大赚一笔。
马忠能够做到今天这种地步,就是因为他胆子够大,商业嗅觉灵敏。
李嗣兴得了粮食,事情解决,准备离开,不想此时马忠带了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走到李嗣兴面前。
“世子殿下,这是犬子马利。犬子长年在外面跟马帮穿山越岭,对山中行进颇有认识,草民也延请名师,授其武艺。恳请世子殿下将其带在身边,让其为世子殿下效力。”
李嗣兴抬头看去,那青年带着竹编笠帽,身形略微纤瘦,但是腰背极为挺拔,确实是练过武的。他低着头,露出了尖尖的下巴,皮肤虽然有些黝黑,但光滑无须,似是男生女相。
视线穿过斗笠的边沿,可以看到他的脸颊棱角分明,嘴巴和鼻子都长的小巧,睫毛也比普通男子稍长。
这青年的俊俏程度完全可以赶得上李嗣兴自己了。就是有些腼腆,都不敢与李嗣兴对视。
李嗣兴再看向圆敦敦的马忠,以及他那丑的让人过目难忘的脸。
他头顶上那绿油油的唐巾登时显得很是应景。
他很想问一句“这确实是令郎吗?”
不过马忠刚刚帮了自己,他可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参见世子殿下。”那青年跪下向李嗣兴行了一礼。
李嗣兴赶紧去将其扶起,还没碰到人,马利就自己站了起来。
“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马掌柜,以后令郎就跟着本世子,只要他有本事,本世子不会吝啬官职。大明现在正是用人之时。”
“多谢世子。”马忠再次带着那个少年行礼。
事情谈好。李本忠带着人与马忠的手下交割物资。
万鑫此时走到马忠的跟前,阴阳怪气地说到:“马掌柜好气魄啊,送了粮食还不够,还要将儿子给搭上。”
马忠身旁的马利一听,右手伸向腰间的短刀。
马忠扶住儿子的手,瞪了一眼万鑫道:“老东西,你懂什么,咱们走着瞧好了,看看是你的老眼毒辣,还是我马忠的慧眼看人准。”
李嗣兴则回到了刚才与刘安、施道渊商议事情的大石头旁。
“世子殿下,下官已经让各保甲编制绳索,众人一起动手,很快就能完成。”
“刘先生,千万不要为难百姓,大家伙都不容易。你让百姓们此时编制绳索,他们哪里来的材料?”李嗣兴问道,他不想太过为难百姓。
大家跟着自己跑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嗣兴回来,施道渊还是自顾自地在那里打坐,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
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李嗣兴知道自己晋王世子的身份在他的心中一点作用都没有。
刘安早就已经让其手下临时选的一些衙役开始忙碌起来了。
见李嗣兴问他,刘安解释道:“殿下,你看那山坡上长的树藤,名叫绳藤,取其皮稍加揉制就能够编成绳索。不过最好用石灰沤制后,再捶打、晾晒。现在我们时间紧迫只能用鲜树皮,但是其韧度不会削减,就是容易腐朽,只能用上一月有余。”
“好,这样就足够了。”李嗣兴微笑着说道。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这些百姓帮助自己。
看着天色,今日是出发不了了。
李嗣兴带着李本忠他们回到了自己位于队伍前头的露营地。
李本忠手下的士兵都还在那里。
李嗣兴觉得应该跟他们交代一下接下来的任务。他还没有跟这些兵丁好好熟悉一下呢。
这百多人的忠义营士兵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保护自己。
但是以前的李嗣兴从来没有关注过他们。
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只是一些粗鄙的军汉。
他堂堂世子爷,没必要跟他们假兮兮地嘘寒问暖。
不过自从李嗣兴从滑杆上走下来,这些兵丁发现原本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变了。
他走下了滑杆,似乎像是走下神坛一般。
只要有机会,世子就会跟身边的军士交谈。
马国春是一名什长,手下管着十名刀牌手。
李嗣兴去后方的流民营中,李本忠点了马国春的什跟随。
马国春跟在李本忠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大家都知道这个世子爷不是好伺候的。
但是这一次,世子爷一见到他就问了他的名字。
不仅仅如此,世子爷还问他成亲没,家里有几口人。
接下来还看了他手中的盾牌和直刀,甚至问了他刀牌手作战时的战阵。
这让马国春感觉自己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世子爷一般。
不仅仅是他,世子爷问了他手下每一名战士的姓名。
接下来的路上,马国春发现世子已经将他们的名字都给记住了。
再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世子会直呼他们的名字。
作为一名小小的什长,能够被世子殿下记住,马国春自然是非常自豪的。
马国春是一名老兵,忠义营的待遇很好,他在昆明成的家。
但是他的家人在从永昌撤退的时候跟着晋王的主力部队撤退了。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原本的他心中一直非常担忧。
世子殿下跟大家伙说与其徒劳地担忧,不如想办法早点跟主力汇合,一起将鞑子打败。
这话,马国春听着就很受用。
行路的时候,世子殿下跟大家分析鞑子接连胜利,已经是骄兵,骄兵必败。
而我军可以在怒江西边打一场伏击战。
到时候鞑子一定不会想到我军接连失败,兵少将寡,带着那么多的百姓家眷,还能去伏击他们。
这山中的道路崎岖,仅容一人通行,鞑子首尾不相接,骑兵又发挥不了作用。
只要安排得当,以晋王殿下的用兵如神,一定能够将鞑子击败。
到时候我们只要将他们的浮桥拆毁,这几万鞑子主力就要留在大山中。
到时候我军只要联络上当初从昆明退出的各支大军,一起反攻滇京,一定能够将鞑子赶出云南。
他只是一个什长,只知道冲锋陷阵。
他不明白世子为什么跟自己这些军汉说这么多高深的战略安排。
但是跟世子说过话之后,确实感到心中敞亮了。
他在想以前的世子之所以不理睬自己这些人,可能是从来没有颠沛过。
况且那时候,世子殿下在晋王的监督下,又要读书,又要练武。
根本没有时间跟这些人说话。现在世子跟晋王不在一起,于是有了机会。
世子原本就应该是这样一个平易近人的样子。
只是自己这些人原本没有发现而已。
世子似乎非常喜欢与人交谈,到了流民营中,世子殿下甚至能够跟那些山民和庄稼汉子聊种地,聊在山中打猎。
他甚至知道山中哪些东西可以吃。
他自己不知道的也会去问那些山民。
马国春跟着世子到了流民营中也就半天的时间。
世子殿下几乎一刻不停的在跟人讲话。
跟不同人,世子殿下有不同的聊法。
他可以跟军汉聊天,甚至偶尔爆一些粗口,他也可以跟那个长的跟关二爷很像的典史文邹邹地说话,还可以跟那个阴阳怪气的道长打打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