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
裴高远跑到治所,一听有了李季卿的下落,未等李非开口,便直接说道:
“那我这就带一万人马前去宁州,把季卿大哥给接回来!”
李非连忙阻止道:
“去肯定是要去的,不过现在各处都在盯着灵州,我们一动,长安便能得到消息,所以我们不能如此招摇。”
“那该如何?”
“还是由你我带三千人马,夜间出发,沿途避开各州郡,快去快回。此地离宁州七百里,若是日夜兼程,三天可到,人越少,行军越快,也越不易被人发现;人多了,反而可能成为拖累。”
“可宁州离长安只有四百里,若是长安真的发兵,能快速对我们进行合围,这三千人马实在太少,对两三万人依地势尚可一战,再多便无能为力了!”裴高远辩解道。
“我们只是去接人,又不是为了交战。”李非心意已决,裴高远无奈,只好回去准备。
而此时,由李光弼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已经离开长安北上,只是李非还未得到消息,直到他们行军至庆州方渠附近,才得知唐军竟然重新开拔,大军已进入汾州地界,距离宁州不到百里。
李非担心生变,令所有人非必要不下马,一路疾驰,终于在第三天午夜时分抵达宁州彭原,李季卿就在彭原附近的青岭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村里面。根据叫花的指引,李非终于在一处草舍里面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二哥李季卿。
李季卿满身的血污,神志恍惚,双手的指甲已经被尽数拔掉,双腿各绑着一根木棍,全身上下竟然找不到一处完整的皮肤。
李非看到李季卿竟然受如此残害,心如刀绞,想问李季卿一些详情,无奈他根本不能开口说话,只是看到李非之时,眼中泪光闪动。
李非这次是有备而来,随行有军医郎中,赶忙上前开始帮李季卿处理伤口。李非不忍目睹,便离开草舍来到门外。一旁的裴高远说道:
“大哥,这是下了死手啊!”
李非一语未发,仰头观望,漫天的星辰闪烁,沉思良久后方才说道:
“星汉灿烂,何曾想与皓月争辉?只是这月隐月现,惟有星光长存如故。”
“大哥什么意思?”裴高远一旁问道。
“没什么,给护送我大哥的这些人每人白银三百两,若是想入火器营,可直接招纳,兄弟们都已经乏累到了极点,让他们都睡上两个时辰,天亮之前开始返程。”
“我这就去安排。”
李季卿的伤口包扎完毕,李非就坐在他的身旁照看,不断回忆起往日种种,心中百感交集。
......
一个时辰过后,草舍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李非正要发怒,却看见是一脸慌张的裴高远。
“大哥,快走。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他们知道咱们现在在这里,现在离咱们只有不到十里了!”
“能否确定?”李非立即起身问道。
“应是不假,全部是轻骑,直接冲着彭原方向,看人数至少有五万人马。”
已经来不及思考,李非直接下令全员上马,抽出百人队专门护送李季卿,尽快撤离。
这边刚刚收拾完毕,就已经闻及震天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裴高远此时对李非说道:
“大哥,弟兄们此前三天三夜急行,人困马乏,若是想一口气再跑回灵州应是无望,不如由我率千人队沿途阻拦,如何!?”
李非一听也急了,直接呵斥裴高远道:
“莫要胡扯,先一起走,若是实在不行再另寻他法,一旦走散,便十死无生。”
裴高远不再执拗,带着三千人马一路向北而去。
可此前三天三夜几乎已经是不眠不休,马匹也都累到了极点,若是不休息还好,休息一个时辰之后,连人带马都更是力竭之态,刚刚跑出不到五里,整个队伍就慢了下来。不管士卒们如何抽动马鞭,马匹也只是喘着粗气,打着晃缓步前行。
天光大亮,后面的喊杀声已经入耳,回头已可以看见远处马蹄荡起的尘烟。
环视四处,只是一些低矮的山丘,根本无处躲藏,李非知道已是逃无可逃,便对裴高远说道:
“唐军主将是李光弼,我们此前也是故交,我单独留在这里等他,你们只管去吧!”
“大哥,圣命之下,你们即便是故交又能如何?更何况是数万人马,他岂能在众人眼皮底下放过你?”
“现在唯能如此,你要保住我二哥性命,将其安全送回灵州,明白吗?”
“实不相瞒,只要我们再前行五十里,进入庆州地界,或能有转机。”裴高远此时说道。
李非眉头一皱,问道:
“什么转机?”
“我担心意外,提前让副将张喆领兵一万提前进入庆州接应。因为大哥此前怕暴露行踪,不让我安排兵力,我就不敢明言,没想到果真如此。”
李非稍加思索后说道:
“你看我们如今的情况,这五十里如何才能走完?一旦被围,便再无回还余地,我只能留下,别无他法。快走!”
裴高远依然不从,李非直接从马上跳下,指着裴高远说道:
“你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是吗?是不是要我跪地求你方才罢休!”
裴高远见状,双目赤红,牙关紧咬,狠狠的高呼了一声“撤!”随即调转马头,带着一干人马徐徐离去。
李非一人一马,冲着来兵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兀自站定。
不多时,五万骑兵铺天盖地奔腾而至,来将也已经远远看到李非,行至百步距离之时单手握拳一挥,全军开始压住马速,缓缓停在五十步之外。
为首的将领果然是李光弼,他驱马向前几步,来到李非身前,高声道:“李兄,别来无恙,你那三千人马看似有些疲敝,还未走远。。”
李非面沉如水,回道:“李将军,今日这般阵仗,看来是非要取李某性命不可了?”
李光弼叹了口气说道:“君命难违。”
“遥想潼关之时,与将军同甘共苦,恍如昨日。没想到眨眼之间,你我便成了对头。当真是可悲可叹。”
郭子仪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抖了抖手中的长枪,又策马前行了几步,将手中的长枪抵住了李非的面门,而后低声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我该如何放你?”
“李将军既有此心,李非便心满意足了,你大可将我抓去,给圣上交差。不过,请放过我二哥,若能同意,李非这就束手就擒。”
“来之前,听屈尚书说你手中有一夺命神器,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或可一用,只是可惜我胯下这匹战马,随我征战多年,有些于心不忍。”
李非闻听心头一动,伸手向腰间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