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干什么哇！”艾尔紧紧抓住景岚的后背，脸色煞白地惨叫。
“小声点，你想被抓回去吗？”说是这么说，景岚早就提前将这个城堡里的人都迷晕了，这可费了他不少功夫，连09里的库存都几乎给掏空了。
一边把艾尔的后腰拖住，景岚在下坠途中用脚勾住挂在城堡外的旗帜。两个人的重量和速度直接把布料撕开一条大缝，但好歹能稳住身子。
景岚腰身一弓，单手够着了身侧一块镶在旗帜上的金属制品。手上抓稳后，景岚把脚从破洞里抽出，让全部重量都挂在了手臂上，下身随即扭动着把身体荡了起来。几下之后，景岚瞅准机会松手，两人呈抛物线一样掉了下去。
艾尔的脸蒙在毛毡里，看不起外面的状况，只觉得自己跟个回旋镖似的在空中乱飞。等眼前有了光亮，艾尔大喘气着抬起头，见景岚把他放下的地方是一座温室花园外，这里应该是城堡的第二道围墙和第一道围墙之间。放置了艾尔后景岚又站起身，看起来是打算去别的地方。
“你要去哪？”艾尔突然害怕景岚会丢下他，那他再被城堡里的人发现可就太尴尬了。
“我去拿些‘盘缠’，委屈您在此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等——我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所以请您安静一点喔。”
“唔……！”
艾尔起初没有理解景岚是要拿什么盘缠，直到景岚回来时看见他手上眼熟的东西，艾尔脖子都红了：“你……你居然行窃！”
“这本就是您的东西，拿来给您购置物件再合适不过了。”景岚把从艾尔房间里拿出来的几样珠宝装饰递到艾尔眼前，“还是说，您想要自己拿着？”
眼下的确没有其他资金来源，艾尔就算觉得再不齿也想不出反驳来，只得闷闷地别开目光：“我知道……但这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找到赚钱的办法的！”
景岚微微一笑，把珠宝塞进斗篷后收纳进09里：“走吧，艾尔殿下。”
艾尔握住景岚伸过来的手打算站起身，却尴尬地发现自己的腿肚子发软，已经站不起来了。
景岚笑着叹了口气：“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抱着您吧。”
“抱着？”艾尔一时间竟想象不出来这是个什么动作，自己突然就被景岚拦腰抱住了。
“这样也太丢人了……呜哇！”艾尔还想挣扎，景岚脚下已经跑了起来。短距离加速后景岚一跃跳上了城堡的围墙，再一跳就到了城堡外的住宅的屋顶上。
最终，景岚带着艾尔来到斯林特拉城堡的第一道围墙之外，那是属于王族以外的居民可以占用的土地，只是这些屋宅居然跟城堡一样用的是暗红色的瓦顶。景岚在上面跑过的时候，注意到大部分瓦片上的红漆都很完整，估计是最近几年重刷的。
这个世界有个好处，景岚可以随便在别人屋顶上跑而不用警戒无处不在的监控，只需要留心几个了望塔就可以。
景岚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停下了脚步，随后跳到被夯实的泥地之上。这是一块挨着城墙的胡同末端，似乎从前在此堆放过一些农具，只是如今只剩下一些长了绿苔的柴火和一只陈旧的板车。
板车里堆放着干燥的稻草，似乎是不久前才在阳光下晒过，有一股属于太阳的独特味道。
景岚把艾尔放下，艾尔的脚脖子还是酥软的，这次睁着眼经历全程后脸也白了。景岚看着扶墙不语的艾尔揶揄道：“还觉得丢人吗？”
丢人……景岚别把自己丢了就算好的了。艾尔有气无力地瞪了景岚一眼，把背靠在砖墙上平稳自己的呼吸。
景岚也没有催促，而是走向那个板车。离开城堡后的景岚把这个城邦转了一半，没想到这座有一半依山而建、跨越了一个小峡谷的城区仅一天还逛不完。不过其中有四分之一的土地上是王族的城堡，不看也罢。
买了些日常用品和备用补给后，景岚主要勘查了一下卫兵的哨点位置、对巡逻队的路线进行了踩点、以及从正侧面了解了三个方向城门的监管情况。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整个城邦的几个监控死角之一，主要是因为附近是几座仓库，而且挨着抬头都望不到顶的城墙，并没有刻意监管的必要。景岚把白天买的一袋面包从板车后拿出来，递给艾尔：“您需要来一些吗？”
艾尔显然没有这个食欲：“呃，不用了，我晚餐用过了。不过，你是想在那堆草里找什么吗？”
景岚把一只牛角包咬在嘴里，两只手扒拉着稻草：“当然不是了，我是在整理您的床铺。”
“……chuang pu？”艾尔仿佛没听懂这个词似的，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向景岚。
“您难道以为我们还可以住旅馆吗？”景岚反问道。
“城堡里还没有传出消息啊，而且……我不认为他们会把继位者消失的事情向外传。”艾尔说的也有道理，他的头脑挺清晰。
“您觉得我们需要防范的是您的父王和母后吗？”景岚淡淡地看了艾尔一眼。
“不然……”突然艾尔的眼底闪过一丝畏惧，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失焦，整个身子开始发抖。
看艾尔发青的脸色，景岚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虽然的确是有在暗示艾尔需要防范像摄政王尹实那样的人，但看艾尔的反应，居然好像真的有类似经历？
比起夏子遇那样的人，艾尔的心智相较不成熟，心理素质也更差，很容易陷入回忆的恐惧中。景岚看着艾尔的样子，咬着面包走到他跟前蹲下。
“艾尔殿下？”景岚仰头看着艾尔空洞的眼睛。
艾尔置若罔闻，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牙关咬的很紧。
直到景岚吃掉一整个面包，艾尔也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但全身的痉挛倒是缓解了，看来还是在自我调整的。
景岚把手伸到艾尔的耳边，拍掉手上的面包屑：“艾尔殿下。”
过了几秒钟，艾尔才迟缓地向声音传出的地方转过头去。
景岚叹了口气，更凑近了些：“听好，人无法改变过去，甚至可能掌控不了当下，所以不可避免的会遇到不好的事情、获得难过的回忆。但如果不跨越痛苦，您永远都无法前进。遗憾的是，除非借助外力，我们无法彻底忘记任何事情。”
“所以即便遍体鳞伤，背负悔恨和伤痛，我们也只能继续向前走下去。无论过去与当下如何，我们，只有未来。”
艾尔怔怔地望着景岚那双没有温度的银眸，好像看见了能被称作挣扎和痛苦的情绪在闪烁，最终却又融化在一片月色的光辉中。
“景岚你……真的很强。”艾尔眨了下眼睛，眼底虽然还有些许黯然，但比刚才恢复了点神采。
“只有我强是没有意义的。”景岚平静地说道。
艾尔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用双手拍了下自己的脸颊，那声音之大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噗。”景岚忍不住低头笑出声。
艾尔脸色微窘：“我是想说……我会变强的。”
“好孩子。”景岚站起身，摸了下艾尔的头顶。
“那个，你不问我是怎么了吗？”艾尔看着景岚走向板车的背影。
“有人跟我说过，揭别人伤疤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所以我决定人道一回。不过，”景岚回过头，促狭地一笑，“如果您再强大些，我也不会客气。”
艾尔皱了皱眉：“我知道我弱啦……但是即便是强大到不畏伤痛的人，也不能说他就理应承受伤害啊！”
景岚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头，艾尔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在片刻停顿后看似轻松的语气：“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您可不要为逃避找借口。”
“我才不是……！”艾尔不满地反驳，他只是觉得景岚的表述有那么一点不合理。
显然景岚没有和他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来到板车旁拍了拍草垛，几片碎草叶腾空而起：“时间不早了，艾尔殿下，请吧？”
艾尔看着草堆，才放松的小眉头又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