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府上下,兵荒马乱。
燕云菲的预产期,是在半个月之后。
谁能想到,竟然提前这么多天。
人,已经送进了产房。
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萧氏心生恼怒。
“就不该进宫贺寿。不进宫什么事都不会有。”
燕云歌安抚道:“大姐姐是石家的主母,又是平武侯夫人,无论如何她都要进宫。只能说赶巧了,陛下的寿辰同孩子的预产期离得太近。不过,只是提前半个月左右,孩子肯定没事,大姐姐也能平平安安。”
萧氏长舒一口气,她心头盼着大小平安。
无论如何,一定要平安啊!
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天黑。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半夜。
孩子还没有出生,只能听见大姐姐燕云菲偶尔发出了痛呼声。
燕云歌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早早躲开,躲到客院歇息。
她睡不着,派人时刻关注产房那边的消息。
一有情况,就告诉她。
丫鬟阿北劝道:“姑娘好歹睡一会。女人家生孩子少说得一两天,姑娘今晚不睡,明早起来定没精神。”
“睡不着!”
顿了顿,她又说道:“女人生孩子真可怕!”
阿北说道:“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娘生了我们兄妹八人,活了五个,不也过来了。”
燕云歌连连摇头,她不想听这个话题,心头不舒服。
阿北知趣,不再说生孩子的事情。
燕云歌嘀咕了一句,“不结婚就不用生孩子。”
阿北笑了,“姑娘家哪能不结婚。姑娘不要胡思乱想,让县主娘娘知道了,又该骂你。”
燕云歌冷哼一声,“你不懂!”
在遥远的未来,女人的选择,不再是只有婚姻一条路。
现在嘛,不说也罢!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离着老远,仿佛也能听见产房那边传来的动静。
她心绪不宁,干脆下床,爬房顶上看星星。
星空璀璨,美不胜收。
往房顶上一趟,心绪很快平静下来。
阿北不能理解,有床不躺,却喜欢躺房顶上,到底是什么特殊癖好。
她不喜欢上房顶,只好搬来一张椅子,坐在院子里守着。
仰望星空,顿觉世间万物何其渺小。
正因为渺小,所以敬畏。
敬天!
敬地!
敬畏大自然!
她伸出一只手,描绘星空。
此刻,内心澄净,美好!
无欲无求!
心灵仿佛被洗涤,升华……
她闭上眼睛,享受习习夜风。
当星空消失,太阳从东边跳出来,温度渐渐升高,燕云歌终于舍得从房顶上下来。
阿北如释重负。
燕云歌问道;“还没生吗?”
“没呢!”
燕云歌蹙眉,“不会有事吧!”
阿北忙说道:“县主娘娘请了妇科圣手上门,大姑奶奶定会平平安安。”
燕云歌有点急躁,已经过了一夜,孩子竟然还没出生。
只是,她不敢去产房,会令她浑身难受。
她只能频频派人打探产房动静。
下人送来早餐,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不是不合胃口,而是没有食欲。
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
“哇……”
一声啼哭……
正午时分,孩子终于出生。
稳婆喜笑颜开,打开产房大门报喜。
“恭喜!是个哥儿!”
萧氏大喜过望,当即做主,“赏!重重有赏。”
有了赏赐,众人干活更加积极卖力。
石府上下,人人喜气洋洋。
夫人生了个哥儿。
大喜事啊!
人人奔走相告。
燕云歌再也不怕,冲到产房,嗯,孩子还没抱出来。
她还看不到孩子。
萧氏一夜没睡,精神头却十足。
“大小平安,谢天谢地。”
“母亲累了一晚上,要不先去歇息。”
“不忙着歇息。等会让大夫给你大姐姐检查一下身体。女人生孩子,气血亏损,半点马虎不得。”
“母亲说的是。”
大姐姐燕云菲,以及孩子都被送回卧房。
浑身上下也都清理过。
大夫给大姐姐燕云菲检查身体,除了气血亏损,需要好好调养外,并无别的问题。
孩子也很健康。
虽说不足月,却和足月出生的孩子一般大小。
可见这一胎养得极好。
燕云歌陪着母亲萧氏,一直守在石家。
二姐姐燕云琪,还在宫里贺寿。
等到傍晚出宫,才得知大姐姐燕云菲喜得麟儿的好消息。
她顾不上旁的事情,直接驱车来到石府看望。
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为大姐姐燕云菲庆贺。
“已经派人给平武侯石温送去消息,不知道他得知消息后,会作何表示。”
萧氏有点担心此事。
燕云菲已经从昏睡中醒过来。
她身体好,睡了一觉精神头就恢复了许多,已经能坐起来和大家说话。
她满心满眼都是孩子。
听到母亲萧氏提起平武侯石温,她顿了顿,说道:“该有的赏赐,他不会吝啬,都会派人送来。只是,指望他对孩子有多少感情,有点难。”
萧氏叹了一声,“说的也是。他一大把年纪,膝下那么多孩子,你的孩子在他眼里自然就没那么金贵。毕竟,孩子长大还有二十年。那个时候,他还在不在,也是个问题。”
燕云菲笑了起来,“他在不在,都不会影响孩子。该孩子得的那一份,我不会让出去。不该孩子得的,我也不会伸手去要。”
“就该这个态度。你得让平武侯知道你的想法,你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
“他不会信。除非我遣散所有侍卫。但是,那不可能。几百侍卫,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岂能遣散。”
萧氏蹙眉,替大闺女燕云菲着急。
燕云菲倒是一脸轻松,“母亲不必为我担忧,凡事顺其自然就好。这些年都过来了,后面的时间,我一样能闯过去。”
萧氏一声深深叹息。
燕云琪问道:“大姐姐是准备回豫州吗?”
燕云菲点头,“等过了年,开春的时候我就启程回豫州。我也想长期留在京城,然而不行,我得回去。”
她的战场在平武侯府,她得回去打仗,回去为孩子争夺本该属于他的那一份利益。
她不能躲在京城。
这是懦夫行径。
燕云琪感慨道:“以前我总认为自己太过艰难,没想到大姐姐比我更加艰难。辛苦大姐姐。”
燕云菲笑了笑,说道:“算不上艰难。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二妹妹,你和二殿下好好相处。他对你很不错。”
燕云琪含笑应下,“当初生下囡囡,还担心他不喜欢。后来才知道自己多虑,他比谁都心疼囡囡。”
“二殿下在皇室子弟里面,的确算是异类。”
也不知是好是坏。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燕云歌不敢抱小孩,她怕把孩子抱坏了。只敢伸出一根手指头,勾勾孩子的手指头。
她小心翼翼地模样,惹得大家发笑。
……
洗三,宾客极多。
并没有下请帖,很多人都是不请自来,主动上门,替孩子祈福。
为何?
盖因为燕云菲生的是平武侯石温的孩子,嫡子!
说穿了,大家都是看在平武侯石温的面子上,前来贺喜。
管你有没有下帖子请客,将礼物送上门再说。
怕石家不肯收下礼物,有的人直接将礼物一放,人就跑了。
这个情况,燕云菲都是始料未及。
燕云歌私下里嘀咕,“平武侯石温多大的权威,竟然有这么多人不请自来送礼物。会不会树大招风?”
萧氏叹了一声,心中忧心忡忡,“云歌,你也看见了今日登门的人,全都是非富即贵。送的礼物,虽谈不上多贵重,却也是诚意十足。这都是平武侯石温的影响力。说他是权臣,并不为过。”
“可他不在朝堂……”
“然而,他的影响力却遍布天下。你知道为什么吗?朝廷三成的赋税,都从豫州来。“
哇靠!
这事,燕云歌真不知道。
她一个小姑娘,没人会对她透露这方面的信息。
萧氏又说道:“他还养兵自重,手中兵马强盛。说他是占据一方的诸侯王,一点都不为过。就连陛下,远隔千里之外,也要给他三分脸面。”
燕云歌蹙眉,大姐姐燕云菲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萧氏指着库房那边,“今日洗三,收了半个库房的礼物,的确是树大招风。你大姐姐不能逗留京城,也是没办法。她若长期逗留京城,恐成人质,性命不保。因为平武侯石温,绝不会为了你大姐姐做出丝毫妥协。”
燕云歌了然。
平武侯石温,那是一个枭雄般的人物。
心中只有利益,并无妻儿。
皇帝将大姐姐母子扣为人质也没用,平武侯石温眉眼都不会动一下。
皇帝恼羞成怒,杀了大姐姐母子,大姐姐母子也是白死。得不到平武侯石温一句叹息。
燕云歌嘀咕道:“只希望今年太平,明年开春,大姐姐母子能顺利出京。”
萧氏蹙眉,“若是今年不太平,你大姐姐母子就得提前离京。”
皇帝扣押大姐姐母子,不能威胁到平武侯石温一丝一毫,但是可以出气。
所以,燕云菲留在京城并不安全。
一旦局面发生大变,可能会有不堪言之祸。
“要不把礼物都捐献出去,用于赈灾。”燕云歌突然神来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