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城!
春天的气息在空中飘荡。
柳枝低垂,鲜花盛放。
城北安都侯府,今日迎来了一位贵客。
“见过费公公!”
“夫人客气!夫人坐下说话吧,不必拘束。”
“多谢费公公。”
李娉婷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小心翼翼坐下,面色忐忑不安。
费公公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些日子,委屈夫人!”
李娉婷尴尬一笑,“费公公今日突然露面,是要宣布我的下场吗?是生,亦或是死?”
费公公似笑非笑,“不知夫人是想活,还是想死?”
李娉婷凄凉一笑,“我嘛,一介内宅妇人,没什么大志向。唯一的想法,就是能看着两个孩子平安长大。”
“这么说,夫人是想活下来。”
李娉婷沉默!
费公公了然一笑,“恭喜夫人,咱家今儿过来,就是通知夫人,即日你可以带着孩子离开建州。咱家还会安排人护送夫人母子三人前往北地,同萧成业团聚。再过一个月,你们一家又能团聚在一起,夫人高兴吗?”
李娉婷闻言,脸色一白。
她急切问道“费公公不是开玩笑?陛下真要放过我们母子三人,还送我们去北地?”
“正是!难道夫人不愿意?瞧夫人脸色白的,你这是受了惊吓?很快就能和萧成业团聚,夫人应该高兴才对啊!为何会露出惶恐之色。”
费公公故作惊讶。
李娉婷频频摇头,“我不想去北地,不想和萧成业团聚。费公公,我和孩子能不能继续留在建州。你且放心,我们母子一定守着本分,老老实实,绝不给宫里添麻烦。”
“夫人说笑了!刚才夫人亲口说想要活下去,咱家给你一条活路,你却拒绝。那么,夫人就只剩下死路一条。要么前往北地和萧成业团聚,要么就只能死!”
费公公似笑非笑,等着她的回答。
李娉婷一哆嗦,“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送我们母子去北地。”
费公公笑道,“这事嘛,夫人还要感谢燕云歌。若非燕云歌上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了陛下,陛下还要犹豫如何处置你们母子三人。说不定直接杀了,也是可能的。”
“燕云歌为什么要害我?我和燕云歌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置我们母子三人于死地。不公啊!”
“夫人又在说笑。燕云歌可是给你们母子三人寻了一条生路,否则你们可能只剩下死路一条。”
李娉婷一脸愤恨,她不信!
燕云歌有那么好心,她坚决不信。
费公公问道“到底是去北地同萧成业团聚,还是留下来等死,夫人选一样吧!咱家建议夫人还是选活路,到了北地,见了萧成业,心一横,说不定还能拼一拼,拼一个锦绣前程出来。另外,燕云歌嘱托咱家给夫人带来一份礼物,请夫人笑纳!”
话音一落,就有小黄门捧着一个木匣子进来,放在桌上。
费公公将木匣子往李娉婷面前一推,“夫人请过目!为了帮助夫人顺利前往北地,燕云歌考虑得极为周到。咱家认为,世上可能没有人比燕云歌更周到。”
李娉婷半信半疑,咬咬牙打开了木匣子。
瞬间……
她快被闪瞎了眼睛。
“这……”
一匣子的金银珠宝,价值连城。还有散碎银子,小额银票,都是北地钱庄的银票,在北地通用。
她想不明白,只觉这一匣子金银珠宝烫手得很。
“燕云歌为什么要送我这些?她有何意图?她想做什么?我和她两不相欠,她干什么害了我又假惺惺帮我?”
费公公含笑提醒“夫人摸摸匣子最下面,咱家记得里面还有一封信。是燕云歌写给你的信件。”
李娉婷“……”
她震惊,意外,警惕,忐忑……
无事献殷勤,非奸必盗!
她有什么价值,值得燕云歌如此费心?
不仅说服皇帝萧成文送她们母子去北地,还要送她金银珠宝,生怕她到了北地没钱用。
她伸出手,试着往木匣子底部探去。
是有一封信!
除了信件,还有一把匕首。
燕云歌为什么还要送她一把匕首?
到底有何用意?
费公公在旁边催促道“夫人不看看燕云歌在信件里面都写了些什么吗?”
李娉婷摇头,“不想看!她一定没安好心。”
费公公也不勉强她,继续问道“夫人选好了吗?是要活命,还是求死?”
李娉婷猛地抬头,“费公公可否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费公公摇头,“那可不行!时间紧急,今日夫人必须做出决定。是生是死,在你一念之间。若你选择了活命,今日就送你们母子三人上船,前往北地。
若是夫人选择死,毒酒白绫已经准备好,咱家亲自送你们母子三人上路,并且让少府准备棺木安葬!”
“李家呢?李家怎么办?陛下会放过李家吗?”
“夫人自身难保,就不要再惦记李家。该死的人必然会死,谁来求情都没有用。不该死的人,也会活下来,只是会活得艰难。”
李娉婷闻言,浑身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费公公的话,她都听明白了。
李家的处置已经下来了,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她撇过头,偷偷擦拭了一把眼泪。
好一会,平复了情绪后,她才转过头,小声问道“费公公可否告诉我,李家死了那些人?可有血脉子嗣留下?”
费公公正色道“年十二以上男丁,部处斩!其余人等流放三千里!”
李娉婷呆坐不动,已经失去了反应。
费公公叹了一声,“夫人看开些!事发的时候,夫人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说到底,还是萧成业太过自私,陷夫人,陷李家于不利。
哎……陛下也没办法。萧成业都在北地登基称帝,陛下要是不处置一批人,难以安抚人心啊!
不光是李家,定陶公主府,有一批和刘宝平接触过多的人,也都被处死!”
李娉婷无声落泪,“费公公别说了,这一切我都明白。我知道,萧成业是罪魁祸首,是他害死了李家,害惨了我们母子三人。若是公公同情我,为何不肯给我一条真正的生路?”
“什么是真正的生路?夫人该明白,生路不是靠别人给,而是要靠自己去拼。”
李娉婷咬咬牙,“那么,我有一事相求。只要公公肯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去北地找萧成业团聚。”
“夫人请说!”
李娉婷擦掉眼泪,郑重说道“留我小儿在建州为质子,只求给小儿一条活路。我带长子前往北地,做萧成业的皇后娘娘!”
费公公蹙眉,不满,“夫人这个要求,不合适!你们母子三人,岂能只去两人。萧成业问起来,小儿为何不在身边,你怎么回答?”
李娉婷咬牙切齿,“小儿风寒不治而亡!”
费公公眉头紧锁,“这事咱家做不了主!”
“我能等!请公公回宫请示陛下,只要肯给小儿一条活路,我任他差遣。”
“这……”
“费公公难道不明白燕云歌说服陛下,将我们母子三人送往北地的真正用意吗?我答应便是!我会让陛下如愿,但陛下必须确保我小儿的性命安危!”
“你……”
费公公张口结舌。
李娉婷自嘲一笑,看着门外,满目凄凉。
“费公公,我不是蠢货!年轻那会,我蠢过几年,后来我真的变聪明了。我懂得了取舍,也下得了毒手。”
说完,她从木匣子里面取出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燕云歌送我珠宝首饰,还不忘送我一把匕首,其用心昭然若揭。我不看她的信件,我都能猜到她会说些什么。一切从赐婚那天开始,那么,就由我亲自了断这一切!我拿自己和长子的性命做赌注,费公公还有什么不放心?非得逼着我们母子三人去死吗?”
“夫人理解错了!说了是活路就一定是活路!不是非死不可!”费公公终于找回了冷静。
李娉婷闻言,轻声一笑,“真有那么容易,何须我亲自走一趟。请公公转告燕云歌,我承她的情,也记恨着她。将来,她若是肯照拂小儿,我就原谅她。还有,我钦佩她。只可惜,我胆子还是小了些,不如她大胆!”
费公公咬咬牙,“夫人一定要留下一子?”
“是!”
“好!咱家这就派人进宫请示陛下!夫人若是不嫌弃,就陪咱家下两盘棋。”
“好啊!”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棋盘上,黑白两子厮杀在一起,极为凶险。
李娉婷的棋路勇猛无匹,进攻格外犀利。
费公公微蹙眉头,心中思绪翻滚,最终输了一筹。
进宫请示皇帝意见的人,终于归来。
皇帝萧成文同意了李娉婷的要求,可以留下一子,承诺性命无忧!
李娉婷如释重负,衣衫早已经被汗水湿透。
与此同时,她又开始心疼难受。
她强忍着难受,“请公公稍等,我收拾几件行李,和小儿告别,就带着长子随公公出发!”
费公公点点头,“夫人抓紧时间,咱家就在这里等候!”
“有劳费公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