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兰他们赶到时,阮晨浑身湿漉漉的,在岸边一点一点拧干校服上的水,身边还有一个昏迷的男人。
警戒带拉起,远洋岛被红蓝两色的灯光充斥。
徐小兰快步上前,脱下外套给阮晨披上。
“这个男人身上有出租车公司的工作证,”阮晨开口就是陈述已知信息一句废话都没。
“我按照原定计划下楼,准备打车去南太湖,刚巧路边这辆出租车在下客,我就上去了,并没起疑。”
“上车后有刺鼻的香味,我几乎是一路睡过来的,醒来的时候就在远洋岛。”
阮晨接着把假司机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最后总结,“我想一开始他就是打算杀了我,嫁祸给真正的司机。从他报出南太湖这个地方开始,他就打算将远洋岛作为我的葬身之地了。”
徐小兰身边的小警官奋笔疾书,把阮晨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写了下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阮晨平静的问,“没有的话我想先回家了。”
徐小兰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阮晨此刻的平静和理智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但她的嘴很诚实,“没有。”
接着徐小兰对后面招手,“小陈,过来送一下证人回家!”
接着徐小兰拉过小陈低声叮嘱了几句,眼神看向阮晨的方向。
阮晨乖巧的跟在小陈身后,上车前还把拧干的校服垫在了座位上,笑着解释,“怕把你们椅子弄湿了。”
随着载着阮晨的那辆车离去,不远处被树荫覆盖的阴影下,一辆黑色的车也无声地启动了,换了个方向出岛。
回家后,阮晨解释是和同学在图书馆前的喷泉上打闹,没想到喷泉忽然开启了,才浑身湿透,阮文楼心疼的要命,给阮晨煮了姜茶,把阮晨按在椅子上,给她一点点吹干头发。
“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想吃什么,爷爷给你做。”
阮晨看着镜子里自己和阮文楼的倒影,“爷爷,我想吃蛋饺。”
“好。”阮文楼揉揉阮晨顺滑的头发,“快休息吧,今天刚晒的被子。”
但是阮晨没有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她弯腰,从客厅电视机柜下方的小抽屉里取出一张黑色烫金的银行卡,安静的推到阮文楼面前。
“密码是爷爷你到福利院接我的那天。”
阮晨轻轻柔柔的说出这句话,感觉心都向着万丈深渊沉了下去。
她不敢抬眼看老人,只是盯着那张卡,金色的烫花刺的她眼疼,疼的想落泪。
好像安静了很久,老人用他向来慈祥的声音说,“我们家小阮晨长大了。”
阮晨低着头,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爷爷,等我放假去乡下找你玩。”
“好,爷爷等等你。”
阮晨早知道自己不能把阮文楼留在身边太久,她在心里计划了很久这场离别。
从阮正德报复她的那一刀捅到阮文楼身上后,她就明白了。
这个老人曾经是她的盔甲,如今是她的软肋。
她想起了悲惨世界的阮晨,那个世界的她永远都被活着的从饶牵绊着,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地被伤害,但即使如此,那个世界的她也没能留住那个唯一对她有真心的人。
她一年前就开始着手布置阮文楼在乡下的那套院落,阮文楼的妻子早逝,儿子也在阮氏集团工作,平时只有他的儿媳和孙女住在那里。
阮晨给那套院落装了全球最先进的安保系统。
她想,爷爷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了,他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亲人,自己不能自私的留他一辈子。
阮晨之所以下决心让阮文楼离开,是她想起了那张脸是谁。
她确认曾在某处见过的,那张面具人的脸。
那是十三岁那年,半山别墅,阮家认亲晚会。
那个男人笑的点头哈腰,跟一条狗一样站在半山别墅门口,帮着招呼来人。
阮家旁系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一抓一大把,这个男人也是其中之一。
怪不得徐小兰拒绝向她透露面具人的身份,怪不得她叮嘱自己无论去哪儿都要提前知会她一声。
阮晨想起这件事时,她正在蓝黑蓝黑的海水里,在心里倒数着憋气的时间。救驾驶座上昏迷的司机。
水压和缺氧让她有些微的眩晕,那会儿被她一巴掌抽散的记忆又争先恐后涌上来。
这件事后面...原来有阮家的影子。
精心设计的局,远洋岛的主要产权所有方的实控人是阮氏集团,面具人的脸,知道自己姓阮却根本不在乎......
原来自己和他...和他们,终究还是不死不休。
指针转过了十二点,新的一天。
公寓里安静的要命,阮晨踮着脚出门,拎着鞋走到门外,坐在台阶上换鞋。
她从楼道的窗口看到了楼下路边停着市局的车,轻车熟路的从二楼楼道翻墙出去,像一只轻巧的猫,隐没在夜色里。
“半山别墅。”
“小姑娘,这么晚了跑郊区......”
司机见是个女孩儿,半夜,一个人,自觉坑一笔的机会来了,但他在说出“得加钱”三个字之前回头看了眼半夜上来的客人,下意识一个激灵。
奇怪,分明是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孩儿。
她坐在后座,懒散的靠着,眼神漫无目的游荡,但司机却觉得...这个女孩儿此刻是那么的愤怒和悲伤。
“姑娘,前面没几步了,我的车底盘低上不去,再说保安也不让我们这些出租车进去。”
阮晨掏出手机扫了个远超打表器上的整数,“大半夜的辛苦了。”
说完她推开车门,走进了寒凉的夜色。
不远处是黑压压的别墅群,最前方那栋就是前首富阮家的半山别墅。
司机被这笔钱砸的有点眼晕,心里又开始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开口多要点的,这些富家子弟从来不在乎钱。
阮晨踏入半山别墅时,阮正德在客厅等着她。
不奇怪,想必是别墅区入口处的保安通知的。
阮晨走到迷你吧的位置,取出一罐冰橙汁,走回沙发前坐下。
两人没有寒暄。
阮正德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自己女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家没什么精神力的高手,掺和到这件事情里来,我看不到阮家能收获半分利益,”阮晨直接切入正题,“还是说阮先生连眼下的局面都不想维持了,准备拖着整个阮家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