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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我的眼睛才一点点地能看见了,视力正在一点点地恢复。果然,使用道家的禁术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下子,我是真的深有体会了。

“阳生,你的眼睛好些了是吗?”苏疯疯关切地问道。

“哦,原来是天生,对啊,我的眼睛好多了,刚才开了天目虽然有效果,但是副作用也很明显。”我说完,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还是觉得有些疼。

“既然是禁术,那就尽量别用,毕竟,这样子做太冒险了,知道嘛?”苏疯疯又说道。

我抽了一下鼻子说道:“我当然知道了,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敌魔太狡猾了,我是怕再被暗算,所以,才用了《五行法册》的禁术。对了,怎么就你自己在啊?其他的人呢?他们全都去哪里了?”

“全都睡觉去了,我放心不下你,同时,我也怕牛鬼还有那个濡女来偷袭,主要是你的眼睛刚才看不见。我只能在这里守着你了,不过现在好了没有事了。”苏疯疯一脸欣慰。

“那就谢谢你了,大师兄,有你们这些靠谱的师兄弟在,我不会再怕敌魔他们了。我们的关系也有些问题,别误会,我说的是我和镰仓,我感觉,对付敌魔,镰仓的作用很大。”我郑重其事地说着,又打了个深深的哈欠,其实,我早就累了,扛不住想要睡觉。

苏疯疯又开口说道:“阳生,你是不是又察觉到什么异常了呢?我看你似乎又有感应了。”

“是的,有异常,我闻到了一股气味,这味道错不了。我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道,这药草是巫蛊之术的味道。”我睁大了眼睛,又闻了闻,说道:“没有错,就是这个味道。”

“是吗?阳生,你的鼻子什么时候这么好用了,到底是什么味道?”苏疯疯又问道。

我站了起来说道:“还记得敌魔用巫蛊妖术复活孙颖吗?这股味道,就是让孙颖重塑身体,再次复苏活过来的那个味道,敌魔所用的这种特质草药的味道,我不会忘记。我想,要不是孙颖来了,就是孙颖接触过的某个东西,找上门来了。”

这时候,李虎虎刚好起来尿尿,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还不睡啊?你们不困吗?你们说有什么东西招生们来了,还有什么那个孙颖?”

我十分笃定地说:“确实是那个味道错不了,虽然我觉得有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我还是很确定,靠近我们的东西,多少会跟孙颖有点关系。要不就是敌魔,有用巫术复活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好了,你们在这里等着,随时支援我,我去去就会回来。”说完,我就跑开了。

李虎虎埋怨道:“阳生什么时候这么冒失了,这么快就往上冲了。”

苏疯疯也附和着说:“谁说不是呢,以前都是你虎头虎脑地往前冲,现在成了他了。”

循着气味一路追去,终于看见了,远处一群死尸正在围绕着一个女人行动。我把驱字符投掷了出去,贴在了那些死尸的身上,他们的灵魂立马散去,彻彻底底成了尸体。

再看那些尸体内飘出来的灵魂,果真如此,这招数跟灵魂归还之术是一样的。

“阳生,我们来了!”远处,李虎虎,耿彪彪,徐成成,苏疯疯全都跑了过来。

李虎虎道:“阳生,有什么情况没有?你怎么那么冒失,对手可不是好对付的啊!地上的这三具尸体是?”

“他们都是早就死掉了的人,只用驱字符就终结了他们了,尸体还是那个尸体,灵魂出窍后,算是安息了。大师兄,你来看看这些是什么情况?”我说道。

“这些都是埋藏在地下的死尸,还有墓土的味道,没错,就是师叔说的牛鬼和濡女的伎俩和法术。我们的小心应对了,这样的亡灵军团,还不知道有多少?”苏疯疯说道。

徐成成又怀疑道:“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是牛鬼和濡女已经准备对付我们了吗?不太对劲,要是对付我们怎么不直接找上天师馆呢?”

我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才他们正在跟一个女人纠缠,也许她知道些东西。”说完,我就指了一下滑落在地昏迷的那个女人,她一头红发,穿着短衣短裤,不过,从她的身上却找不出来了一点活人的气息,难道,他也是亡灵中的一员吗?

李虎虎也使劲儿闻了闻,道:“这股味道,嗯,很熟悉,有孙颖的那味道,难道是?”

“不用猜了,就是那个味道,是敌魔复活孙颖咒身的药草味道。我不会忘!”我回答道。

“到底怎么样?这个女人?”徐成成又有点疑惑了。

我说道:“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这个女人和孙颖一样,是被敌魔用邪术复生的人,要不就是被孙颖用道法唤醒的死者。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她和孙颖一样,都是死人。”

苏疯疯用右手试了试她的天灵,皱了下眉头说:“不行了,他被同类所伤,身体还好,只是灵魂已经残缺不全了。我们谁也无法唤醒她,只能是潜入到她的意识深处,寻找答案了。”

耿彪彪问道:“怎么?大师兄,你会潜入死人的意识啊?”

“可以,不过时间要很长,现在是十点,要六个时辰,这样,咱们把她带回去,看能不能通过潜入她的意识里,找出来答案。你们晚上都别睡了,帮我护法,因为遁意大法比较损耗元神,我怕敌人趁机来偷袭,你们觉得怎么样?”苏疯疯征询起来了大家的建议。

我们全都没有意见,把这具还有残魂的女尸抬回了天师馆,由苏疯疯开始施展遁意大法,寻找对方的秘密。很快,天就亮了,苏疯疯的遁意大法也施展完毕了,我们先是让他休息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话:“这个女孩的身世挺惨的,她虽然是被灵魂返还之术复活的,但是吧,她的身体还是她自己的,灵魂也是本身的灵魂,让我们跟你说清楚。”

事情的情况被苏疯疯详详细细地还原了出来……

原来,这个女人是个苦命的女人,她本名是梅田姑,是明朝永乐年间的人,她本来是一家小资家庭的独生女,生活虽然不是很富裕,但也算是小康。后来,他被人害死了,还是一个叫冯云海的太原人救了梅田姑。

这个叫冯云海的,他青年丧妻,家道中落,生活得很落魄,而且没有女伴在身边,自然也就十分寂寞,便到府城去散心。有一天正在旅店里歇息,一阵睡意朦胧,隐隐约约地看见墙上显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倩影,像是一幅画悬在那里,初看上去那女子模样俊俏,身形也是十分完美,妥妥的一个靓丽女娃,可是却没有多少生气。起初冯云海他还不相信这是真人,而且还自我嘲笑了起来,心想这是自己日思夜念自己的老婆,导致的结果,毕竟想自己的老婆想疯了,出现幻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吧,他凝神注视了好半天,画影并不消失;再凑近细瞧,更清晰了:真真切切一个少女,却是一脸苦相,伸着舌头,脖上还挂着绳套。

冯云海正在惊愕不定,心中还是很害怕的,想要走双腿发软无力走动,想要喊出声来,却又喊不出声音。那种感觉,就像是鬼压床,其实,都知道,他就是被鬼压了,压他的就是系那个靓丽的少女。那少女却像要从墙上慢慢走下来,冯云海心里知道碰上吊死鬼了,然而他心知肚明,自己行得正做得直,不怕有鬼怪上门,于是自己的胆子总是壮些,便说:“娘子不必吓唬小生。您如有奇冤,小生可以为您效力。我看你也不像是恶鬼,既然,你愿意现身,为什么不出面跟我交流呢?虽然,我对鬼魅惧怕三分,但我深知,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想,你也不是来害我的吧,真要害我,你怕是早就害死我了,不是吗?”

这一说,女子身影真的落下来了,说:“你我萍水相逢,怎敢贸然以大事相托呢?然而九泉之下的枯骨,这么多年了,舌头缩不回去,绳套也脱不掉,实在是苦不堪言,我实在是太痛苦了。求求您,让主人砍断这屋梁,烧掉它,您对我就恩重如山了。”这下,事情弄明白了,当初梅田姑就是在这个根房梁上挂了绳子,然后悬梁自尽了,也许是怨念深重,心有不甘,灵魂也不能解脱释然。同样,还是悬挂在这根横梁之上,不能超生解脱。

冯云海答应去办,那个女鬼的影子也就消失了。冯云海就招呼店主人来,打听这是怎么回事。店主人介绍说:“我这家店铺啊,是趁着低价改造而来的。十多年前,这里是梅家人的住宅,算不上大户,但是,也能算得上是当地差不多的人家了。一天夜里小偷进来,被梅家的人给当场逮住抓了个现行,送到县府里交给刑法官。不料那刑法官接受了小偷的大量钱财贿赂,竟然干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情,梅家的人可怜啊。那个狗官,他诬陷梅家女儿与小偷通奸,要把梅田姑拘上大堂,让法医检验。梅田姑听说后,本就郁闷憋屈,更受不了乡亲和邻里的指指点点,于是,她啊,就在你居住的这件房屋里的横梁上搭上了一根白绫,上吊自缢身死了,鬼魂不安,夜夜在这房里哭哭啼啼,搅得别人不得安宁。”

“不久,梅家的老夫妇也相继去世,宅院里的梅家人也前后脚都离开了,一个人都没有。再后来呢,这梅家的宅子跟着就荒废了下来。州里的官府,便把这宅子给封了,对外低价出售,这不,我就给买了下来,改成了小客栈。这么些年过去了,来我这里旅居的旅客常说,见鬼见怪的,可总也没法儿让它安静下来,我也是想了好多法子,找了好多和尚道士来给超度梅家小姐的冤魂,可就是,没有效果,还吓走了来超度的道士还有和尚。”

冯云海一听也就明白了,便把自己偶遇那个吊死鬼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店主人,顺便还把吊死鬼的要求转达给店主人。店主人一盘算,拆掉房顶换大梁,耗资太大,负担不起,面有难色,干脆就说不收冯云海的点钱了,让他找地方再住吧。冯云海知道店主人为难,于是他便慷慨解囊相助,还说拆房梁,修葺房屋的事情要花的钱财,全都由他一人来承担,店主人这才答应,等到完成了这项工程。修好之后,冯云海依旧住在这座房子里。

夜间,梅田姑来了,翩翩然给冯云海行一个万福,向冯云海表示感谢。言谈之间,喜气洋洋,举手投足,窈窕轻盈,原来是个十分秀气的姑娘。冯云海不禁油然而生爱慕之心,这个凡夫俗子,也对美貌的女鬼动了男女之心,想要跟她幽会。但是,梅田姑却凄然而又羞涩地说:“鬼的阴气,对您是有害的。再说这样私合,我生前的耻辱,岂不是淘尽西江之水也洗不清了吗?咱们将来肯定会美满地结合,现在还不到时候。”

冯云海忙问:“要到什么时候?”梅田姑嫣然一笑,不再作声,似乎是有意隐瞒一些事情。冯云海说:“喝点酒吧?梅田姑说:“我不会饮酒。”冯云海不禁笑起来:“坐对佳人,光是默默地对着眼儿看,又有什么味道啊!”梅田姑说:“我生平的喜好,只有下打马棋。可是只两人下也不热闹;再说深更半夜的,也没处去找棋盘。的确,长夜也够难打发的,那我就跟您玩翻线花的游戏吧。”

冯云海只好依梅田姑。两人促膝盘坐,冯云海叉开手指,梅田姑翻弄起来,虽然是一人一鬼,但是他们俩还是玩得很开心,很惬意,完全忘了彼此的身份。真没想到,这小小玩艺儿,竟然变幻无穷。功夫一长,冯云海竟糊涂起来,不知该如何动作了。梅田姑笑着教他,又用眼神示意,愈变愈奇,愈奇愈妙。冯云海乐不可支地说:“这真是闺房里的绝技啊!不错,小生出丑了,梅田姑才是真正的聪明伶俐,我真不如你。”

梅田姑说:“这玩法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只要有这两根线,就可以织成任何花纹图案,不过一般人不细心揣摩罢了。”夜深了,玩累了,梅田姑就让冯云海就寝。她说:“我是阴间的人,是不睡觉的,你自己歇息吧。我小时候懂点按摩术,愿意奉献小技,帮你做个美梦吧。”梅田姑开始按摩,先是两手叠起,轻揉慢搓,从头到脚按摩一遍。梅田姑细手所过之处,冯云海觉得骨肉松缓,像醉了似的,懒洋洋的。接着梅田姑又轻握拳头细细捶擂了一遍,冯云海更觉得如同被棉絮团儿敲打一样,浑身舒畅,妙不可言。擂到腰间,已经闭目合眼,懒懒地要睡了。到大腿,已经沉沉进入梦乡,在梦里冯云海,还是在惦记着梅田姑的好,依旧没有想要放弃跟女鬼幽会,结为百年之好。

冯云海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起床后只觉骨节轻松,和以往的感觉完全不同,心里更加爱慕梅田姑,绕着屋墙呼唤她的名字,却没有声音答应。白天,鬼魅不方便现身,一向讨厌过夜晚的冯云海,这时候,却十分期待黑夜早日到来,这样就能再会女鬼梅田姑了。

晚间,梅田姑果然又一次来了,其实这个女鬼仍有凡心,那就是她真的爱上了自己的情郎冯云海,只不过,人鬼殊途,到头来不能长久相伴!

冯云海心急地问:“你究竟住在哪里?叫我呼唤了个遍!”梅田姑笑笑说:“鬼哪有一定的住处,总之在地下就是了。”冯云海忙问:“地下有缝,能容下你吗?”梅田姑又说:“鬼不见地,如同鱼不见水一样。”冯云海握住梅田姑的手说:“只要能让你活过来,我倾家荡产,在所不惜!”梅田姑笑了笑说:“也用不着倾家荡产。”两人又开始玩翻线花的游戏,直到深夜,冯云海实在是按捺不住寂寞的内心了,想要跟女鬼梅田姑行夫妻之事,梅田姑不从。

但是,冯云海又苦苦逼迫,梅田姑说:“你别缠我。有个浙江妓女,名叫董甜青,挺风流标致的,新近就住在北邻。明天晚上我招她来暂且陪你如何?”虽然,没有抱得美丽的女鬼相伴,但是冯云海最终还是接受了梅田姑的安排,等着妓女来陪伴。

第二天晚上,梅田姑果然领来一个模样端庄,身材丰满的少妇,看去约三十岁,顾盼巧笑,媚眼飞情,一派风骚放荡,这便是妓女董甜青了。两个活人和一个女鬼,三个凑在一起下“打马棋”,下完了马棋,梅田姑告辞,董甜青也同意了留下来陪冯云海过夜。

冯云海询问董甜青的家世,董甜青含含糊糊,不肯明说,只是说:“您如果喜欢我,就用手指弹弹北向的墙壁,小声喊‘壶卢子’,我就会来。如果喊三声还没人答应,那就是我没空儿,就别再喊了。”冯云海觉得很奇怪,只知道这个女人也不是一般人,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听了她的话,想着可以好好陪伴自己也不错,管她是什么人呢!

天明时,董甜青果然隐身到北墙上消失了,冯云海大为吃惊直呼奇怪……

第二天晚上,梅田姑独自一个鬼前来了,冯云海问董甜青为何不来,梅田姑说:“被高公子招去陪酒去了,今夜,她没有空,公子,让我来陪伴你今夜吧!”就这样一人与一鬼,又坐下剪明灯烛叙谈起来。正在兴浓之际,梅田姑却沉默了。一会儿动动嘴唇,像有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又不出口。冯云海看出来了问题,就问她:“梅田姑,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对我但说无妨啊,我都帮你砍了房梁烧掉,免了你绕颈之苦,你还不信任我吗?”梅田姑,依旧三缄其口,还不对冯云海的问题作答。冯云海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梅田姑只是抽泣流泪,始终不肯明言。冯云海勉强拉她翻线花,到底打不起精神来,四更天便走了。

此后,梅田姑虽然常与董甜青一起到冯云海住处来,但终归还是有些隐忍在内,但是不妨碍,一男子,一女子和一女鬼的欢愉,他们的说笑声通宵达旦。因而这事传遍了全城,远近皆知,一时间还成了当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传说得神乎其神。

恰巧有位刑法官,本是浙江的世族,因妻子与仆人通奸,被他休掉了;又娶了一个顾氏,感情倒是很好,不幸才一个多月就死了,所以心里老是思念她。不得不说啊,这个刑法官实在是一个克妻的命格,让女子大多害怕他,不敢跟他再婚。

这个刑法官,他听说冯云海有一人和衣柜,两个红颜知己,就想向冯云海打听一点阴间情况,看自己与顾氏还有无缘分,于是骑马来拜访冯云海。起初,冯云海不肯应承,经不起这位刑法官苦苦哀求,便设筵请刑法官饮酒,答应晚间招自己的妓女相好地过来跟他们商量一下。日落天黑,室内暗下来之后,冯云海走到北墙,边敲边小声呼唤了三声。话音未落,董甜青已经出现了,她还以为又是冯云海寂寞了呢,哪知道又有别的事情。

谁知董甜青抬头一见刑法官,面色突变,扭头便走。冯云海正要上前拦阻,这位刑法官早已气得抓起一个大碗猛投过去,随着“哗啦”一声响,董甜青飘然消失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奇女子董甜青对这个凶神恶煞的刑法官是相当的惧怕。

冯云海大吃一惊,正要问是何缘故,忽然一个老太婆从暗室里冒出来,开口便骂:“你这贪财害命的黑心贼!你砸坏了我家的摇钱树!得赔我三十两白银才算!”一边骂,一边抡起拐杖就打,恰巧打到刑法官的头顶上。原来是董甜青身后的老鸨子出场了,这么个恶毒的老太婆也是有几分修为的,一时间,那个刑法官还真就吃了亏,被老鸨子给打怕了。

刑法官抱头哀哭着喊:“刚才见到那女子不叫董甜青,她生前是我的老婆顾氏,既然,是我老婆呀!我当然很伤心她的离世了,我哭她想她,我甚至还正为她年轻轻的死了而哀痛呢,谁想到她做了鬼还不正经,这不是董甜青,这是死后的鬼妓女!可这与你这老婆子有何相干呢?”冯云海这下子失策了,还以为董甜青是人呢,原来和梅田姑一样,是个货真价实的女鬼,他这一阵子还总以为董甜青是个人,想不到竟然这么巧,在这里鬼妻和人夫相见。

老太婆气冲冲地斥责他说:“你枉为刑法官,其实你本不过是浙江的一个无赖地痞,花钱买了这个臭官,戴上这条乌角带子,鼻梁骨就倒竖起来朝了天啦!你知道你做过多少昧良心的坏事吗?你当官有什么黑白?袖里有三百钱贿赂你,就是你亲爹!你这神怒人怨的东西,死期就在眼前了!是你爹娘在阴司里再三哀求,情愿让你媳妇入青楼当妓女,替你偿还那些贪债,你自己还蒙在鼓里哪!说白了,董甜青在地府里受罪,当鬼妓,也是在填你的阴德。你倒好,非但不感激你的亡妻,反而出来以后,当着面就对她又打又骂,比鬼还恶几分呢!”

说罢,老鸨子又一次抡起拐杖要打,那个黑心烂肺的刑法官吓得在地上打滚哀叫。冯云海在旁边又惊讶又着急,又想不出办法排解,正要上前阻止老鸨子,怕闹出来认命。

这时候,忽见梅田姑从房中出来,一见刑法官,登时气得张口结舌,脸色全白了,扑过来摘下头簪朝刑法官就刺。冯云海更吓坏了,赶紧用身子遮住刑法官,劝说:“他即使有罪,可死在这里,小生就不好交代了,毕竟这是个活人,还是这周福的刑法官,老妈妈还有梅田姑,请您千万投鼠忌器吧!他再该死,也请替我考虑一下,我可不想惹上人命官司啊!”梅田姑一想,这才住手,又拉住老太婆,说道:“那就为我冯云海着想,暂时叫他再活一煞吧!”这位刑法官一见,慌忙抱头鼠窜而去。听说回到衙门就患了头疼,半夜就死了。冯云海的心里明白,当初害死梅田姑的就是这个狗官,自始至终梅田姑也没有放过他,要他以命抵命。

又过了一天,来到了晚上,梅田姑来了,一见面就兴高采烈地说:“真痛快!总算出了这口恶气!那个刑法官就是冤枉我与小偷通奸的恶贼,如今总算是大仇得报了。”冯云海这才问:“你们究竟有何仇怨?”梅田姑说:“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受贿诬奸的,就是这家伙!我含冤已经多年了。每每想求你替我伸冤昭雪,总是自愧对你还没半点好处,所以才欲言又止,因为,你是个落魄无名之人,那个刑法官早在当地疏通了关系。到时候,真要求你去替我申冤,只怕冤没有伸成,还害得你小被他所害,这就得不偿失了。

昨天,董甜青回来哭泣,又碰巧听见打架,偷偷一听,没承想正是仇人,那个坏了心肝的刑法官!”冯云海也惊讶地说:“原来,他就是诬害你的那个坏蛋!”梅田姑说:“他在这县里当刑法官十八年了,我含冤而死也十六年了!”冯云海又问老太婆是谁,梅田姑说是一个老鸨儿;又问董甜青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梅田姑说:“她正在生病呢,还是昨天的事情。”

大冤已报,梅田姑这才微笑着对冯云海说:“我当初说过结合有期,现在不远了。你曾说过情愿倾家荡产赎我,自己还记着吗?”冯云海说:“当然记得了,为你付出一切也是值得的,当然,今天我还是那份心思。”梅田姑说:“实话告诉你吧,我死的那天就已经转生在延安展孝廉家了。只因为大仇未报,所以至今滞留在这里,现在请你用新布做一个小口袋把我的鬼魂装上,让我随着你去。你到那里就向展家求婚,我保证他家一定答应。这样,我就是人了,你就可以明媒正娶地把我娶进门,我当你冯家的媳妇。”

冯云海还担心两家门第相差悬殊,不一定成功。

梅田姑说:“放心,只管去吧,展家人通情达理,最心疼痴傻的女儿,早就扬言,谁能治好自家女儿的呆傻之病,就可以赢取自家千金。”说完,梅田姑又嘱咐冯云海说道:“途中千万别呼唤我。待到成婚的晚上,将小布袋挂在新娘子头上,赶紧呼唤‘梅田姑莫忘,梅田姑莫忘,梅田姑莫忘’,等你对着展家的千金喊上三声之后,就大功告成了。”冯云海一一答应着。准备停当后,冯云海把小布袋打开,梅田姑的灵魂也就跳了进去,然后一齐上延安。

等到,冯云海到了延安一打听,果然,当地有个展孝廉,他家有个姑娘,长相挺俊,就是有痴呆病,舌头又常伸在唇外,就像大热天狗喘气一样,难看又吓人,所以十六岁了,没有敢来提亲的,这简直成了爹娘的一块心病,这才想着法来找人给她女儿治病。

冯云海先登门递上帖子,介绍了自家情况,然后,托媒说亲,并且承诺可以治好展家女儿的痴呆病症,病好之后,还跟正常人一样,不会再犯。

展家自然高兴,便把冯云海招赘到家中来,举行婚礼的时候,新娘子依然傻乎乎的,什么礼节也不懂,两个婢女一边一个扶着拖着才进了洞房,做什么也不便观看。

婢女们离开后,她竟然解开上衣大襟,露出乳房,直冲着冯云海憨笑,确实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冯云海当时就知道了,这是缺少了梅田姑的那一道人魂所致。

冯云海便取出小布袋挂在新娘子头上低声呼唤起来:“梅田姑莫忘,梅田姑莫忘,梅田姑莫忘!”新娘子听到呼唤声,沉思起来,凝神对冯云海端详着,目光渐渐亮起来。冯云海笑着说:“您不认得小生了吗?”又举着小布袋摇晃摇晃,新娘子清醒了,对着挽救自己的男人很是赶紧,眼泪把衣襟都打湿了,这才急忙掩上衣襟,两人亲亲热热说笑起来。

到了次日的清早,冯云海先上堂拜见岳父。展举人安慰他说:“我闺女痴呆无知,蒙你看得起,既然成了亲,你如有意,我家有些聪明丫鬟,你看中哪个,我一定赠给你,决不吝惜。”冯云海竭力辩白,说小姐并不傻,举人倒疑惑不解起来。一会儿,女儿也上堂来拜亲,举止大方知礼,举人更加惊异,女儿微微一笑而已。举人询问其中缘故,女儿羞涩难说,还是冯云海从旁把情由大体述说一番。举人更加高兴,比以前更疼爱这个女儿。从此,展孝廉让儿子展昭成与冯云海一块儿读书学习,一切供应都很丰盛。

过了一年多,先是展昭成逐渐对冯云海流露出瞧不起的神色,郎舅之间不再和睦,毕竟,展昭成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穷破出身的姐夫;接着,展家的奴仆们也看人下菜碟,开始在主人面前讲冯云海的坏话,其实大多收了展昭成的唆使才干的坏事。

展举人听多了流言蜚语,对冯云海的礼数也不那么讲究了。展女也就是梅田姑觉察到这些,就劝冯云海说:“老丈人家终究不是长久住处。那些常住老丈人家的,全是些废物。趁现在还没有大裂痕,咱还是早点回家吧,我也跟你回去,我愿意陪你吃苦,只要有你的陪伴,我不会孤单,梅田姑忘不了冯郎的大恩与大德,我愿意跟你一起去。”冯云海也深以为然,于是向岳父告辞。举人想留下闺女,展女也就是梅田姑不愿意。这一来,父亲加兄长都火了,索性不给车马。展女也就是梅田姑便拿出自己的首饰变卖了,雇了一套车马回家。后来,姓展的举人还写信让女儿回娘家看看,展女也就是梅田姑坚持不去。直到冯云海中举,两家才通好往来,说到底,还是看不起出身卑微的人,毕竟,身世不搭配,不是良缘。

但是,好景不长,某日,那个刑法官又成了恶鬼。登门前来报复他们两人,将冯云海和梅田姑全都折磨致死,梅田姑的尸体则被徐继长给复活了。只不过,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梅田姑的灵魂又被孙颖给抓住了,投放到了本就属于她的尸体里面,那尸体就是展孝廉家女儿的尸体。要说,为什么那么些个死人为什么会追着梅田姑呢?估计,那个刑法官的恶鬼在后面作祟。

这个亡者的故事很冗长,但终究还是被苏疯疯给还原了出来,讲给了我们听。

李虎虎有些不满意了说道:“说到底啊,这不过又是中国古代一段凄惨唯美的爱情故事,早就听麻木了。还以为,这个女尸还能给我们提供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呢,哪知道,一点用处也没有。到头来,还不是没有用的,我真是觉得,咱们的时间都被浪费了。”

耿彪彪也说道:“是啊,就是的,咱们的时间都给浪费了。主要是大师兄废了这么大的劲,还损了那么多的元神,唉,得不偿失。”

然而,我却不这么认为,于是就说:“官位卑下的越发贪赃枉法,人世的常情都是这样的吗?拿了三百文钱就干起诬蔑人家通奸的事儿,这种人的良心已经丧尽了。把刑法官的美貌妻子夺过来,再把她送到妓院,最终再让他突然死掉。哎!这种报应真是可怕呀!师傅也说过,康熙的甲子年间,在贝丘那个地方有个刑法官最为贪婪欺诈,老百姓都对他怨气冲天。忽然间他的老婆被一个狡诈之徒用引诱的办法拐走了。有个人代为悬挂一张寻人启事说:“某某官员因为自己不够谨慎,竟让一位夫人跑掉了。她身边没有什么富余的东西,只带有七尺红绫,用它包裹着一颗元宝,元宝是翘边细纹的,而且完整无缺,毫无损坏。”这也是对这个贪官的风流韵事的小小的报应吧!”

我又把苏疯疯刚才复述出来的故事,仔细地回味了一下,又从女尸的身上挖下来了一块肉,装到了袋子里。贴上了醍醐符,仔细嗅了嗅味道,说:“没错,这是孙颖身上留下来的味道。沿着味道去找,说不准能够找到孙颖呢。”我对苏疯疯说道:“天生,跟我走一趟吧,咱们俩把孙颖给找出来。”

“好啊,我跟你去。”苏疯疯说完,我们俩就开着保时捷卡宴追踪孙颖的气味而去。

追到了一处小溪的边上,我们停了下来,味道到了这里就没有了,前面是一条很长的溪流。流动的溪水,把味道全都冲散了,这让苏疯疯有点失望。

“哎呀,还是断了线索了。循着孙颖身上的那股草药味,一路追寻来到了这里。可是,还是什么也没有,阳生,我们这又是白跑了一趟。”苏疯疯失望地摇了摇头,刚要走。

我却蹲了下来,抓了一捧土说道:“不对,不是白跑了,多少有点收获。既然,味道在这里就消散了,那就说明,孙颖来过这里。孙颖,只不过是不在这里了,我们没有白来。”

我站了起来说道:“等着吧,亡者大军就要来找我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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