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要的债,他此时也该全都讨了回来。
与乌粟又商谈一些旁的琐事,说罢了话,乌粟也就如先前来的时候一般,急匆匆的离去。
夜色此时已深,卢少业脸上也浮现了些许的倦意,便回了屋子。
沈香苗依旧沉睡,卢少业摸了摸额头手心,确保不曾热出汗,手掌也不觉得凉,这才放心的替她掖了被角,而自己则是在一旁的美人靠上,靠了软枕,闭上了眼皮。
不知道是过了许久,沈香苗醒了。
不是惊醒,不是睡足了自然醒,而是……
饿醒的。
晚饭心中有事,又因为那位名叫采菱的姑娘带来的饭菜滋味着实一般,这让口味挑剔的沈香苗觉得味如嚼蜡,因而吃的并不多。
以至于经历过体力与精神上双重考验的沈香苗此时觉得饥肠辘辘,腹中如擂鼓一般。
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沈香苗便瞧见了在斜倚在美人靠上的卢少业。
虽说是春日,外头又有温泉,可夜还是有些凉,卢少业这般和衣而眠,怕是很容易着凉呢。
沈香苗便打算给卢少爷盖些东西。
只是脚刚刚下地,还未穿上鞋子,卢少爷却猛地睁开双眼,瞧见了坐在床边等着穿鞋的沈香苗,道:“醒了?”
“嗯。”沈香苗答道。
看到卢少业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颇为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
“没有。”卢少业摇了摇头:“习武之人大都警觉,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
说罢又怕沈香苗觉得还是因为她的缘故,又补了一句道:“外头树上,有只鸟飞了。”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是鸟吵醒了他,而不是她沈香苗。
沈香苗抿唇轻笑。
她如何不知晓她便是那“罪魁祸首”?
但卢少业这般偏袒她的说话,俨然一副什么都不忍怪责到她上,怕她会有丝毫在意心理的模样,倒是叫她心中一暖。
看沈香苗这略带了羞涩的模样,卢少业不由得便有些失神,心中的情感也是复杂了许多。好在片刻后却是很快便稳了稳心神,找了话题:“怎的突然醒了,可是睡的不安稳?或者是渴了?饿了?”
“饿了。”沈香苗倒是直言不讳,揉了揉瘪瘪的肚皮:“很饿。”
说罢之后便抬了头,拧着眉瞧了卢少业。
这幅模样,像极了那讨要东西而不得,一脸委屈的孩童一般,惹人喜爱,让人忍俊不禁。
卢少业不由得笑了起来:“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做。”
“刚好,我也有些饿了。”
卢少业补了一句。
这显然是不让沈香苗过于客气,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索性他也要吃,一起做也就是了,不会麻烦。
“我吃碗汤面便好,旁的你看你想吃什么罢。”沈香苗笑道。
刚刚动手料理了张家一家,此时底下人怕是也都忙忙碌碌的,怕是也做不了什么,一碗汤面,清淡可口,容易做,更是暖暖的,十分适合眼下饥肠辘辘的她,更适合此时深夜的天。
“那好。”卢少业应了,到门口去吩咐了一番。
吃食很快便送了上来。
两碗汤面,四样小菜。
面是现做的,但能明显看的出来是加了鸡蛋,放了碱水发酵过得面,圆润细滑,看起来面条更是弹性十足。汤用的是煨好的鸡汤,滋味鲜香,上头放着焯过水的菜心,以及撕成丝的鸡肉,令人食欲大振。
小菜,分别是醋拌黄瓜、姜汁藕片、脆爽土豆丝、凉拌金针菇,滋味清淡可口,入口倒是十分舒适。
两人此时腹中空空,加上无旁人在场,倒是彼此都不顾及吃相,肆意的对这盘中之食围剿、扫荡。
这边的人吃的无比香甜。
此时却是有人正腹中饥饿难耐,烦躁不堪。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
张意卿被五花大绑在柴房之内,看着那破旧不堪的柴房四壁以及破旧的屋顶上还能看到的点点星光,无比懊恼。
而究竟是该懊恼不该小瞧了这卢少业,结果上了他的当,还是说懊恼当初该将此事做的更加隐蔽一些,还是该懊恼当初就不该动了这样的心思……
张意卿不晓得,他只晓得,此时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怕是,连明日晨起的日头,都看不到了。
柴房阴暗潮湿,透过门口看守的侍卫手中灯笼通过门缝透进来的光,甚至可以看到里头有来回跑的鼠蚁等类,尤其是瞧见一只老鼠快速的将地上似乎是发霉的馒头还是烧饼一类的快速叼走时。
张意卿的嘴角,便泛起了一抹无奈。
他此时,便如同是那躺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的吃食,而那卢少业便是那只肮脏讨厌的老鼠,随时要拿他开动。
但很快,张意卿又发现,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猫,更不知道是家猫还是野猫,嗖的便窜了出来,将那只长得十分壮硕的老鼠一口咬住。
老鼠自是一命呜呼,而那猫也自是十分得意的扬长而去。
果真是世事无常……
张意卿感慨一番,顿时又愣了一愣。
眼下的状况,不是跟此时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么?
卢少业再如何狡猾,再如何阴暗,可老鼠终归是老鼠,也是要怕猫的。
而这猫,便是福王。
而卢少业此时不敢直接杀了他,也便是因为福王。
既是如此的话,那便等着好了。
这里出事,福王想必很快便知晓这里的情况,到时候也会派人前来营救,只要他能抵死不认,咬死不说,这卢少业也不能耐他如何。
张意卿打定了主意,内心的恐惧顿时荡然无存,反而多了一些的理直气壮,扯了嗓子喊道:“来人……”
卢少业与沈香苗两个人,各自一碗面条下肚,四样小菜也都吃了个见底,各自十分满足的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放下碗筷。
“滋味一般,比不上你的手艺。”卢少业笑道。
称呼从沈姑娘,变成了十分随性的你。
沈香苗察觉,抿嘴略笑了笑,道:“各有千秋,这面……”
沈香苗话音未落,外头便有人喊道:“公子,属下有要事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