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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现在就去!”沈瑾书立刻往外冲,脚步都有些踉跄了,在门槛那里还被绊得跪在地上。

他顾不上膝盖骨的疼,扶着门站起来,跑着去了长乐宫。

“我们要做一些准备。”裴玦眸里湿润,用力闭了闭眼,沉痛地对着檀曜说了一句,便把云振叫了过来。

赫连祁从来都是未雨绸缪,必定做好了他会因为放心头血而死的打算,所以赫连祁应该在这几天内安排好了一切。

果不其然,云振拿了一份诏书和两份圣旨来,并没宣读,直接交给了裴玦和檀曜。

裴玦展开时,温语柔带着顾轻舟去看。

那诏书和圣旨的内容,让她惊讶地瞪大眼,怔愣片刻才回神。

顾轻舟感觉到温语柔的气息,已经弯下腰了,紧接着便听到了温语柔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得圣旨和诏书的内容。

顾轻舟也有些意外,不过又觉得不意外。

裴玦看了龙榻上昏迷不醒的赫连祁一眼,虽然他知道皇上对皇后情深义重,但圣旨和诏书还是震撼了他。

裴玦默不作声地收好圣旨和诏书,现在要全力救治赫连祁,实在救不回来,赫连祁驾崩了,他们再按照圣旨和诏书的内容去执行。

顺妃过来后,就闻到了满寝宫飘散的血腥气和草药味道,她没被允许靠近龙榻。

床帐落下来,她远远地跪在内殿。

顺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状况应该是谁病重了,让她来侍疾。

这两天赫连祁去了每个嫔妃的宫里,她还侍寝了。

皇上身强体壮的,那就不是皇上染了病,难道是皇后娘娘早产了,有性命之忧?

可她又没听见什么动静……一时间顺妃在心里各种猜测着。

沈瑾书去了一趟长乐宫。

月鸢养的蛊虫吞食了金莲,那蛊虫已经进入容嫣的身体里,就等着下一步,司徒景行这边救完了赫连祁,再赶过去给容嫣喝下把蛊虫引到其中一个孩子身上的汤药。

谁都没试过这种解毒之法,所以无法预料可能出现的种种意外,司徒景行到时候必须在容嫣身边,以便能处理各种突发状况。

司徒景行是主治大夫,大祁皇上和皇后,以及两个皇子\/女,四人的命,就指望着他呢,他肩上的担子重到了极致,可想而知司徒景行的压力有多大。

顾轻舟和温语柔他们都为司徒景行捏了一把汗,温语柔注意到司徒景行脸色苍白,额头上在冒冷汗。

他那紧攥着轮椅的双手颤动,手背青筋都鼓起来了。

司徒景行的状态不是不好,他的心态仿佛有些崩,而一个医者的心态是最重要的。

这种情况,温语柔只好走过去,俯身给司徒景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安慰鼓励,“司徒院使放松一些,我们都相信司徒院使的医术。”

温语柔本就很温柔,此刻她手帕上的香气涌入司徒景行的呼吸里时,只让司徒景行感觉到心旷神怡,再对上温语柔那信任又坚定的目光,他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晰起来。

司徒景行看着如今的温语柔,想到曾经他冒充顾轻舟,当温语柔的夫君,给温语柔治眼睛,那短暂相处的时光。

司徒景行胸腔里的冰冷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眼里浮动着泪,紧攥着轮椅的手松开了,对着温语柔点了点头,喉咙间含着哽咽,让他哑声道:“谢谢,对不起。”

如果他不是天星阁的阁主,他只是司徒景行,或许他会喜欢温语柔,会真的做一辈子的冒充者,跟温语柔一起养儿育女举案齐眉,携手到老。

这样的一辈子也挺好的。

但他又不是司徒景行。

所以他不喜欢温语柔,他在这一刻感谢温语柔曾经给他的一切,也对温语柔道歉。

顾轻舟一半的注意力在赫连祁身上,另一半注意力放在司徒景行和温语柔的动静上。

他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强烈,在告诉他,或许要不了多久,司徒景行就会和温语柔复合了,很快他就会彻底失去温语柔。

但其实,顾轻舟想想,他从始至终也未曾拥有过得到过温语柔吧,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

两刻钟后沈瑾书回来了。

司徒景行看到他手里拿着医书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激动狂喜到忘记了自己不良于行,猛地站起来,要向沈瑾书走去。

沈瑾书看到了,两步冲过去,好险不险抬起胳膊撑住了司徒景行。

在司徒景行的人撞入他怀里后,他把司徒景行重新安置到轮椅上,递了医书过去,“你也别太急了,我们慌,你是最不能慌的。”

司徒景行不听沈瑾书的婆婆妈妈,快速地翻看着自己曾经写得医书。

每页也就一秒的时间,连沈瑾书这样有读书天赋的,都跟不上司徒景行的速度,那些图和文字让他眼花缭乱。

可司徒景行却越翻越清醒,所有的图和文字在这一刻仿佛都活了过来,冲入他的脑海里。

他甚至闭上了眼,去看那些在自己的脑海里,正高速运转的图文。

华良善和其他几个太医看着这一刻的司徒景行,他们都知道司徒景行在医学上有着惊人的天赋,要不然年纪轻轻,他的医术绝对达不到这种程度。

华良善自认为哪怕是被誉为神医的自己,这终其一生,也赶不上司徒景行目前的医术。

何况司徒景行还年轻,他若是苦心钻研医术,华良善可以预料到,司徒景行未来能有多惊世骇俗的成就。

这大概就是老天爷在赏饭吃。

天赋这种东西,人人都想有,同行谁不嫉妒司徒景行的医术呢。

檀曜在一旁默默地站着,并没有华良善他们几个太医,对司徒景行的热切期盼,因为他知道司徒景行已经失去了医学上的天赋,变得跟普通大夫一样了。

檀曜无法预料到司徒景行能不能找到救赫连祁的方法,他闭着眼,一颗颗地捻着手腕上的念珠。

直到他听见司徒景行说:“我有方法救治皇上了,快,拿东西!”

檀曜蓦地睁眸,一瞬间眼里的金光大盛,继而疾步走过去,跟着华良善他们一起,听从司徒景行的安排。

司徒景行自己移动轮椅去了龙榻前,在医药箱里有条不紊地找出各种工具来,当他提出要把人的血供给赫连祁时,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檀曜冷静地提出质疑,“我们健康之人的血都愿意输送给皇上,但每个人身上都流着不同的血,所以并不是每个人的血都能输送给皇上。”

裴玦试图去理解,“就是说只要是相同的血脉,病人的亲人的血,就可以输送给病人吗?”

“皇上的亲人的血,可以给皇上用的几率大一些,但不是绝对的,你们都过来,手腕给我。”司徒景行让沈瑾书、顾轻舟和裴玦等人,都递了手腕来。

华良善几个太医已经理解了,简直是不可置信,但让他们更匪夷所思的是,司徒景行竟然可以通过诊脉,来判断外人的血,是否能给皇上用吗?

司徒景行屏息凝神,搭了好几个人的脉,他只要摇头,便换一个。

沈瑾书和顾轻舟、温语柔,檀曜几人都被司徒景行淘汰掉了,司徒景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裴玦的脉搏时,用得时间长了一些。

继而,司徒景行猛地睁开眼,喊着让人递来匕首后,他直接割破了裴玦的袖子,露出裴玦的胳膊来,找到血管,刀子刺了进去。

他没时间去制作器具了,只能用这种暴力的方式取裴玦的血,然后用他之前制作出来的软管,把裴玦的血引到他划破的赫连祁的血管里。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司徒景行让檀曜负责着给赫连祁输血这一环节,他拿了匕首,凑过去,在赫连祁的胸口开刀。

在场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却又很有行动力的,在司徒景行的各种吩咐下,端烛火照明的照明,递纱布的递纱布等等。

沈瑾书跪在司徒景行身侧,在给司徒景行擦汗。

司徒景行把赫连祁的胸口剖了一个更大的窟窿,露出的血肉模糊的一团,让华良善几个处理过各种重伤的太医,都不敢看。

温语柔更是心惊胆战,吓得闭上了眼。

司徒景行在修补赫连祁破损的胸腔,心口,在这个过程里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屏息凝神,浑身紧绷,额头上的汗不断地冒出来,手下却不抖,动作不慌不乱,可以说是利落又行云流水。

温语柔几人大气都不敢出,这一刻的司徒景行,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惊心动魄,内心充满了震撼,以至于让人热血沸腾,被感染到热泪盈眶。

在这个过程里,司徒景行让华良善一直没停下给赫连祁把脉,几乎是每隔两分钟,华良善就给司徒景行报一次赫连祁的心脏搏动的变化,心跳的次数等等,这类数据。

偶尔司徒景行也会腾出一只手,去探一次赫连祁的脉象,比华良善更精准,甚至堪比现代的医疗器具心电图了。

这场最原始的手术持续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华良善感觉到赫连祁的脉象越来越强,心跳频率也渐渐在恢复中,他简直是老泪纵横了。

最后,司徒景行给赫连祁做了缝合,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在这一瞬间,司徒景行封神!

“我尽力了,接下来皇上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自己了。”司徒景行满手的鲜血,手术过程里留下了太多的细菌和病毒?

顾不上这些了。

反正司徒景行是把赫连祁从阎王那里抢过来了,后续再有什么病症,再治就是了。

温语柔捂住嘴,因为震撼,也因为激动狂喜而哭。

沈瑾书眼里的泪也涌出来,担心着司徒景行,正要把人推走休息。

司徒景行在猛然放松的一刻,人直接就昏厥在了轮椅上。

“司徒!”沈瑾书颤声喊了一句,立刻弯身把司徒景行从轮椅上抱起来,一路走去偏殿,放了司徒景行到床榻上休息。

裴玦给赫连祁输了血,超过了量,过程里他一直支撑着。

直到结束,他眼前发黑,整个人一阵又一阵天旋地转,伟岸的身躯晃动着。

紧接着,裴玦人便倒下去。

在顾轻舟喊了一声后,他陷入了昏迷。

华良善和其他太医不仅要给赫连祁配药熬药,还得给司徒景行和裴玦看看,其他人也累得不行,整个甘露殿一片忙碌。

帝王嘛,他都危在旦夕了,那么他凭一己之力干倒了所有人,那多正常。

直到一个时辰后,随着赫连祁的安稳沉睡,以及其他人得到歇息后,整个甘露殿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外面的夕阳洒进来时,一室的安宁美好。

在文武百官猜测纷纷,渐渐来两仪殿打探,聚集而来时,赫连祁在高烧,重伤,失血过多种种伤病中,到底于大年初三的这天中午,挺了过来,完全苏醒了。

顺妃早就被打发回去了。

赫连祁躺在龙榻上,隔着床帐让官员们陆续进来给他拜年,虚弱地应着朝臣们的关心,“前几日朕过于沉迷于女色了,身子有些虚,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喝几副药就好了,众卿不必担心。”

朝臣们听了这话,半信半疑中也松了一口气,皇上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偶尔沉迷于女色,也正常。

他们之前还担心皇上专宠皇后,不召其他嫔妃们侍寝,现在皇上宠幸其他嫔妃们了,他们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朝臣们劝着皇上保重身体,歇几天再战,心里的疑虑消除了一半后,便都回去,趁着年假,走亲串友去了。

赫连祁昏昏沉沉的,还想睡过去,本来他在半清醒间,虚弱得眼都睁不开,却第一时间就问了容嫣那边的情况。

赫连祁连续问了几天,上百遍,让人哄着容嫣,不要往他这里来。

此刻他睡过去前,正要开口再问一句容嫣。

谁知云振匆忙进来,“皇上,司徒院使刚刚要把‘皇后娘娘体内的蛊虫,转移到孩子身上’的汤药,给皇后娘娘喝下去,但皇后娘娘可能起了疑心,不肯喝药,还打翻了药,非要来甘露殿,看看你再说。”

这番话,简直让赫连祁垂死病中惊坐起,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吩咐,“她不肯喝,那就给她灌下去!”

之前他给司徒景行下过旨意了,月鸢没想到如何把蛊虫从容嫣体内引出来,那就转移到容嫣肚子里的其中一个孩子身上,也就是把毒转移给其中一个孩子,用牺牲一个孩子的方法,让容嫣安然无恙,以后都会健康长命百岁。

这件事他当然要瞒着容嫣。

“那是什么汤药?”容嫣带着人闯入了甘露殿,哪有人敢拦她。

赫连祁还没看到人,便听到她的声音,“祁哥哥,我是会些医术的,虽然没判断出来那是什么药,但必定不是好药吧?要不然你为什么不惜灌,也要给我灌下去?”

赫连祁侧过头,看到容嫣的身影显现在视线里的一刻,他脸上才有的一点血色全都褪去了。

赫连祁整个人如坠冰窖,一瞬间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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