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秀才岂会屈居人下。
当即甩着袖子就要离开,马车里的男人发出冷笑。
“后生,你且看看你的胳膊。”
就着灯光下。
岳秀才胳膊上的海棠花栩栩如生。
隐约可见里边流淌着的黑色。
他咬着牙,“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小的身上种下了这朵海棠花的蛊毒,逼着小的把赵克元丢进黑市。”
赵克元就是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他说一年后,如果小的要不到千织锦的制作方法,就让小的下去陪赵家一起死。”
岳秀才一脸苦涩。
和冯虎站在一块,整个人透着斯文。
谢言川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双眼盯着岳秀才。
“你知道我在调查海棠花的事。”
他说的事肯定句。
只有岳秀才知道,才能解释他为什么冒死把赵克元送出来。
为什么赵克元的离开方式和黑市里其他买卖的人不同。
因为岳秀才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谢言川,这个人有猫腻。
岳秀才垂下眼睛,不敢和谢言川对视,他双手抱拳。
“回谢公子,小的确实听说过。”
“在这明悟城,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不是小的夸张,只要小的想知道,没有任何动静能逃过小的眼睛。”
“这也是小的投靠您的底气,只要您救了小的,以后一尺楼就是您的一把刀。”
这个时候。
岳秀才毫不掩饰自己的能力。
他在明悟城确实能耐,但同样的——
出了明悟城,一尺楼暂时还什么都不是。
谢言川指骨敲了两下桌面。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更加明显。
冯虎看了看岳秀才,又看了看谢言川,突然开口。
“公子,属下在明悟城蛰伏多年,岳秀才倒是没有说谎。”
“这明悟城里,他比属下熟的很,要不,您就收了他吧。”
有冯虎讲情。
谢言川从沉思里醒过来,“谢家流放,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若是你投入谢家门下,我不能许诺给你什么泼天的富贵。”
这是他曾经和高天阔说过的。
如今也说给岳秀才。
话里的意思略有松动。
岳秀才一脸喜色,“公子放下,属下不要泼天的富贵,能跟随您就是属下的荣幸。”
“再说了,连高老头那个货都不担心,属下更不担心。”
他还知道高天阔。
这下谢言川都开始对岳秀才刮目相看。
既然决定收下岳秀才,那么他的命更得救。
外边不晓得谁家的公鸡叫了几声。
天边第一抹朝阳冉冉升起。
透过窗户折射到谢言川的眼尾。
一身黑色的小谢公子单手搭在桌子上,“关于海棠花的线索,岳先生知道多少。”
以他的能力。
就算为了保命勉强应下男人的条件。
也不可能一点后手都不留。
村子里已经有人起来了,从沈家的二楼往外能看到走动的身影。
岳秀才双手垂下,“以属下调查到的线索来看——”
“谢言川。”
沈漾今个难得起的早。
隐约就听见谢言川房间好像有说话声。
她以为出什么事了,手指敲了两下房门,喊了一声。
“嗯,漾漾,我马上出来。”
小谢公子的声音清明,不像刚刚醒来的样子。
沈漾哦了一下,“那我先下去。”
冯虎捂着岳秀才的嘴,整个人几乎吊在岳秀才身上。
后窗打开,谢言川朝着后边抬抬下巴,“晚上再说。”
冯虎熟门熟路的跳窗离开。
岳秀才暂时还不熟悉这个操作,等从沈家后门离开桃花村你。
冯虎语重心长,“跟着公子,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半夜爬窗户,以及在必要的时候遁走。”
毕竟在他们公子心里。
沈姑娘比他们重要多了。
沈漾今个要去跟白月疏一块找铺面。
现在白家铺子的生意越做越大,白一他们除了是打手,现在还兼职店小二。
板车已经不做了。
白家后院重新收拾的干净。
剩下的全部搬到绰子厂,白三跟着过来。
他那张脸痊愈之后,多了块难看的疤痕。
不管是沈漾还是白月疏,都在想法子给他祛除脸上的疤痕。
但就像张大夫说的,除了换皮,每个听说脸上坏死的大夫,都摇头说看不了。
沈明行留下的手札看不懂。
白三对此并不上心。
只说自己不适合在铺子帮忙,来了绰子厂。
他做工认真,每天也不怎么社交,按照工钱来算,挣的可谓不少。
谢言川跟沈漾一块来的城里。
桂花树秋季开了一波。
打着骨朵,树枝伸展摇曳。
比沈漾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长大不少。
白月疏换了身厚厚的夹棉长裙,早就在铺子里等着了。
看见沈漾的马车过来,她一边出门,一边回头同白敬年说话。
“爹,那些送过来的单子别忘了给赵大哥送过去。”
“要进账的。”
白敬年应了一声。
“漾漾,谢公子。”
她熟络的打了声招呼,沈漾站在马车前边。
白月疏从袖口掏出白纸,“喏,最近要出售的铺子都在这上边了。”
“咱要找的是位置显眼的,偏僻的不考虑,按照这个要求,我又划掉了一些。”
“最后还剩下这么多。”
因为都在主街,赶马车并不方便。
沈漾同谢言川对视一眼,还不等说话,小谢公子一脸明白。
“我在这等着你。”
两个小姑娘的背影并排。
等她们从巷子口出去,谢言川放下手里的马鞭。
遥遥冲着白敬年喊了一声,“白叔,我出去逛逛,马车先放在这里了。”
白敬年点头,“要不要给你拿点银子。”
想买什么买点什么。
谢言川笑笑,“不用。”
他刻意绕过主街,是以并没碰上正在找铺面的沈漾和白月疏。
十一月上旬的天气湿冷。
沈漾头上绑着的丝带随着风飘动。
第一家是白月疏特别标注出来的,说是她心目里最符合新铺子要求的。
铺面在主街偏南的位置。
离衙门不远。
原先是做面食的,老两口出去投奔儿子,这店面闲置了可惜。
门口挂着牌子。
白月疏上前敲门,“有人在吗。”
三五声之后。
就听着里边传来慢腾腾的脚步。
“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