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随意……大人。”
洛伊尔舔了舔牙尖。
他一夜未眠,送来的食物也一口未沾,现在又被喻绯咽了血,小血仆有点可怜的耷拉着眼皮子,微微的晕。
喻绯自然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于是她没再继续动作。
小天使被她安排的妥妥当当,待在她的被褥里眨眼睛,冷香萦绕,洛伊尔打了个喷嚏。
女王精神挺好的侧眼看他:“……睡会儿吧,醒了我让人给你做吃的。”
他依旧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谢谢大人。”
却忍不住轻轻闭上眼睛,指尖攥紧柔软的被角。
紧绷的思绪逐渐放松。
困意席卷而来。
……
夜幕很快降临。
洛伊尔睁开眼已是一片漆黑,视线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风过纱幔,月光浅浅透进来。
一片静谧。
喻绯离开了。
他呆了一会儿,随后门被推开,烛火亮起,进来的依旧是早上那只吸血鬼。
她叫伊斯赫拉。
是赫洛卡唯一的亲信。
血族在赫洛卡的管理之下逐渐强大,她便心安理得的当咸鱼,一段时间过后,她终于觉得良心过不去,开始了苦比的后勤生活。
她衣食无忧,馋了就找血仆来,腻了就啃啃西红柿,没什么野心和抱负,闲暇时间泡泡澡泡泡脚养点蝙蝠玩玩儿,倒也没有沾染上其他血族身上的戾气。
像是一真真切切事不关己的后勤小妹。
“醒了啊,”她把小推车放在门口,先探了个脑袋瓜进来,“这是赫洛卡大人让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红枣银耳汤,让我盯着你把它喝光。”
洛伊尔:“?”
吸血鬼给他递过去,随后又偷偷瞄了眼对方现在的状态。
面色苍白。
还睡在大人的床上。
病殃殃的。
居然还没被大人无情的丢出去喂蝙蝠。
况且……
她的视线扫过他脖颈前的吊坠,简直熟悉的一批。
吸血鬼的眼睛似乎亮了一瞬。
有瓜!
她了解赫洛卡,凶残又卑鄙,闲暇时间不是休息就是捉弄人,她脖子上的吊坠是她亲人留给她最后的礼物,平常是不会让人碰的。
但现在——
居然出现在了一个血仆的脖子上。
“……”
洛伊尔浑然不觉,他刚从冗长的梦境中醒来,不太想吃东西,于是只意思意思的咽了两口,打算应付过去。
不过被吸血鬼义正辞严的推回来了。
不仅如此,她还一脸严肃的表示,自己一定要盯着他喝完。
“劝你老实一点,大人说你太虚了,站都站不住,得补补。”
洛伊尔:“……”
他诡异的沉默了两秒。
然后看似挑事儿的进行反问:“她的每一个血仆,有谁能在被她咬了之后站得住么。”
伊斯赫拉:“……”
她沉默了一下。
而后选择实话实说。
“这倒没有,但一般血仆都是躺在小推车上供大人进食的,这样比较方便,能够直接推走。”
洛伊尔:“……”
他抿了抿微甜的唇瓣,想起这几次进食的情况,想起他好几次都忍不住的瘫在她怀里,耳尖便是一阵躁意。
但他还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深海似的眸子安静的望过来:“……可为什么,赫洛卡大人进食的时候,从不让我躺下?”
当然是她变态啊。
伊斯赫拉看这家伙活了近两百年,咬过的血仆多的一批,但这种情况……她还真没见过。
毕竟那些只是不合她口味的血仆都能被她直接丢出去喂蝙蝠。
银发血瞳的吸血鬼打了个西红柿味的小嗝,沉思片刻,随后很诚恳的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边建议你直接问她本人呢,亲。”
“……”
他默然下来,再没了与人攀谈的欲望。
但伊斯赫拉同样也没打算放弃从他嘴里撬瓜的想法。
洛伊尔手上的红枣银耳汤还剩大半碗,她粗略估摸了下时间,就决定搬个凳子坐过来。
锲、而、不、舍。
是吃瓜群众必备的精神。
反正时间还早。
外面那一小推车都是他的。
思及此,吸血鬼的坐姿便随意了不少,语速也没再那么急促:“……我听说你前几天陪赫洛卡在学院那儿住了几天,她在那边大半夜的还灭了个公爵?”
小血仆很淡漠,默默捧着碗喝:“我不清楚。”
不过——
他舔了舔牙尖。
半夜灭公爵。
确实是她会干的事情。
伊斯赫拉循循善诱:“那你知不知道她灭公爵是因为什么?”
洛伊尔规规矩矩咽银耳,不为所动:“大人的心思,我无法揣测。”
“你不能揣测没关系,那我今天就勉为其难的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你,”她笑起来,容貌很清丽,但并非是能与赫洛卡相较的美貌,“她半夜灭公爵,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你。”
“因为艾德公爵说,他咬过你,喝过你的血,还因为你的反抗故意不给你饭吃,暗戳戳的欺负你,赫洛卡哪儿能忍,即刻就掐着人的脖子飞上去了。
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狠……一脚过去门都垮了。”
还得让我自己掏腰包修门。
伊斯赫拉:我恨。
当然,事情的真相并没有这么跌宕起伏,只是在伊斯赫拉语言的渲染下,赫洛卡变成了一个护犊子的称职母亲。
“是么。”
洛伊尔的动作一顿,烛光明明灭灭,映在他极其漂亮的瞳底。
吸血鬼严肃点头。
半真半假吧,也不算骗他。
不过她编的故事似乎给这个小血仆的触动还挺大。
虽然他依旧平静垂着眼,谁也不看,情绪被掩藏的极好。
但他手在抖。
耳根子也愈发的滚烫微红。
偏偏他还挺正经,神色淡,声音也淡。
“大人身份尊贵,本就无法忍受自己的物品被觊觎,她会杀了他——这很正常。”
伊斯赫拉:“……”
不无道理。
这件事情当时就被传的沸沸扬扬,艾德公爵在月光下被捏成一捧灰。
虽然听起来有点惨。
但确实很爽。
当晚有人看见肇事者的羽翼一黑一白,纯净与地狱的矛盾纠缠,化为巨大的翅膀,华丽而漂亮。
她当时选择在月光下,半空中拿他性命,似乎就是为了警告其余的血仆,可——由于血统的原因,赫洛卡这些年,一向是很少在众多眼睛下张开羽翼的。
伊斯赫拉瘪了下嘴。
她觉得赫洛卡对这个小血仆好像心存歹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