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的最后,最好让程舟律亲手逮捕她。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看着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在法庭上被宣判死刑而无动于衷。
喻绯纤白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漆色的桌面。
什么仇什么怨啊,对程舟律下这种狠手。
……好像倒也不是对程舟律下的狠手。
她正准备再把三年前的卷宗调出来,以印证她的合理猜测,刚撑着椅子起身,门就被人推开了。
“……”
这个点出现在这里的还能是谁。
喻绯唇角轻轻一抽。
本来看案子看到好好的,她还能无比清晰的分析案情,但现在这家伙突然在她面前晃悠……
她就好想一盆子拍死他。
虽然知道真实世界的程舟律其实并没有刻意引诱她,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看了太多不良颜色。
但好气哦,怎么办,她又不能拍自己。
于是她轻轻咳了声,主动打招呼,来打破她这单方面尴尬的局面:“……程警官早上好。”
“嗯。”
他轻飘飘的睨她一眼,低声随意应了声之后,他便不再看她。
浅茶色的瞳眸半垂,纤长的眼睫映在他清透的眼底。
程舟律抿紧了唇。
表情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与不靠近,但情绪却很复杂。
……他和喻绯已经算是走得近了,对么?
他有她的联系方式。
也知道她住哪儿。
还送她回过家。
不仅如此,她还在他家待过……
虽然就那么一小会儿,但不得不说,喻绯是第一个被他心甘情愿主动带进门的人。
喻绯已经算是他比较亲近的人了。
但她似乎并不怎么想。
……她躲着他。
清冷的警官背对着她,颤了颤纤长眼睫。
他甚至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可她就是躲着他。
是他犯什么错了么?
……算了。
他还是安静点儿吧。
程警官默默自闭。
**
此时,场面安静到正合喻绯的意。
档案就大大咧咧的放在桌上,偌大的办公室刹那间安静,里面除了不会动的设备和文件,就只剩下冷冰冰的程舟律了。
他安静的不做声。
长指翻阅齐整文件,他微微疲惫的靠着椅背,瞳底情绪复杂深沉。
喻绯方才翻阅的文件他已经提前看过,里面除了那个私人心理诊所尚且存疑之外,其他的信息都很正常,没什么存在疑点的地方。
但他始终整不明白,凶手处心积虑的策划一切,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曾多次重新去过现场,试图抓到一丁点痕迹。
但没有。
线索很零碎,压根拼凑不起来。
若是说凶手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倒不如说这场屠杀只是为了将理论付诸行动。
每一Part的受害者,死法都各不相同。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死的都挺诡异,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他垂了垂眼。
他能感觉到,周围好像有一张巨大的网,正悄无声息的收紧,而他就在中央,完全丧失了方向。
“……”
程舟律抬了抬手。
冰冷的指尖微微蜷,他终于触上了脖颈上的那道浅浅的疤。
**
三年前的卷宗不知道被喻绯翻了多少次,之前她就跟大海捞针似的,但现在心底有了猜测,卷宗的范围总算是能进一步缩小了。
她干脆在档案室盘腿坐下。
零零碎碎那些偷鸡摸狗的案子被她首先筛选掉,剩下就只剩下十几起程舟律参与过的案子了。
她之前用案子的大小来进行直接的筛选,这是她的误区。
眼下很多线索都出来了。
真相就在眼前了。
她得找证据,找证据支撑她的合理猜测。
“……”
果不其然。
你还别说,当她有了准确的一个目标之后,卷宗这就筛选出来的极快了。
在茫茫案子中。
她一眼就锁定了这个——
“秦潭市07·12入室抢劫案”
2015年7月12日,秦潭市某小区发生入室抢劫案,涉案金额高达贰佰肆拾叁万元整(两百四十三万元整),并在抢劫的过程中导致两人死亡一人重伤,邻居报警,警察迅速赶到将人当场逮捕。
最后因为情节严重被判了死刑。
缓期三年执行。
嫌疑人名为李文辉,无父无母,不过因为自己努力考上了所不错的大学,很幸运的与他当时的女朋友相爱了,宣判判刑结果的法庭上,他女朋友就跟疯了似的说他是冤枉的。
这个案件听起来似乎与程舟律无关。
但那一天,是他亲自带队将人抓捕归案。
李文辉也不是别人。
他当时的女朋友叫程泛圆,程舟律同父异母的姐姐。
曾经是个心理医生。
而现在更值得一提的是。
李文辉的生日,就是4月19日。
“……”
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喻绯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这程家的基因还真挺强大,就算是同父异母,这姐弟俩也如出一辙。
都是为了自己所爱之人行了极端,不惜毁灭世界,更加不顾血脉亲缘。
所以他之前不愿意说的也是这件事?
喻绯单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然后盯着自己手里的档案陷入沉思。
对于案件真相,程舟律确实拥有知情权,可要是让他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姐姐在背后搞鬼,且目的就是要毁了他……
那是否过于残忍。
但来不及细想,喻绯先去了专案组,把这个档案以及自己的思路都和他们说了。
意料之中的沉默。
他们一致认为案子的实情得先瞒着程舟律。
不过……
真凶迟早落网,事实迟早都要面对。
他迟早要看着自己的姐姐锒铛入狱。
“……”
她现在还担心他受不了这么大刺激,然后提前黑化拿刀砍她。
喻绯摇了摇脑袋。
生活不易,绯绯叹气。
**
与此同时。
秦潭一中高三七班门口,一道声音划破了难得休息时的安静。
“陆惊砚!”
来人的指间夹杂着未拆的信封,信封边缘整齐而崭新,轻轻叩响了门,然后留下了这么个信就离开了。
陆惊砚也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信封上弥散着淡淡陌生的暖调浅香,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
上面用完全陌生的字迹留下信息。
非常简单,只有一句话。
“放学等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