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绯在初春难得一个晴朗的日子进了城。
彼时那君主正陪着漂亮妹妹在府里悠哉悠哉的放风筝,青翠湖边,很拙劣的风筝飘着飘着就倏忽断了线。
而后好巧不巧的起了阵风。
喻绯刚打算进宫先让这小王八犊子给将士们安排住处。
结果刚看见他。
下一秒就被一个鬼风筝糊脸了。
春风拂过衣袂发梢,携起的是盎然春意喻绯面无表情的把风筝拽下来丢掉,然后指着已经变成残骸的花花绿绿小风筝,皮笑肉不笑道:“陛下倒是乐观,事到如今还有心情陪着漂亮妹妹放风筝。”
她说着一弯腰,就寻思着整个泥巴坨坨先呼他一脸让他清醒清醒。
“殿下。”
身后披着毛披的少年淡然伸出指尖,轻轻覆住喻绯手背:
“不可,地上脏。”
皇帝瞥眸望过来。
这个君主很年轻,大概也只有十七八岁,生的貌美,与纪倾言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要比他再矮些白些,眸底的野心与不怀好意要更加直白些。
他身边的妹子。
看起来年纪更小。
约莫着十五六岁,但已经长开了,容颜精致,算得上的耐看……不同于斯洱的女子,她的眉宇间没什么英气,长相要秀气些。
不过是出于礼节,进宫朝个圣,喻绯便也没有带那么多人一同前来,小皇帝早就听过了信,于是对她的到来倒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视线从喻绯身上收回。
那人瞥过头去,安抚的冲女子笑了笑。
“朕与郡主殿下有要事要去书房商议,你留在这……或者先回寝宫,嗯?”
他与喻绯离得不远,此时又天气正好,少女微微眯着眼睛,就能看见他眼尾的细纹……这人搁现代也不是个成年人,长的倒还挺显老。
相比之下,他身边的妹纸就漂亮的多。
喻绯冲妹纸挑了下眉,再之后,不甘示弱般的侧过头去,抬眼看着纪倾言,悄悄的:“牵手手。”
“……”
微凉掌心听话的覆上,少女指尖收拢,把那人温柔握在掌心。
一个破碎的国度而已。
于是几个人也并未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喻绯没在见皇帝时冲他行大礼,皇帝便也没在见她时磕头喊郡主殿下千千岁。
通往书房的路上,只有三个人。
纪倾言,喻绯。
和皇帝。
自花园穿过,他不经意间往喻绯身上瞥了好几眼,看见两个人交握和谐的十指,状似不经意的笑了笑:“母后在世时曾同我说过,先帝欲给皇兄赐婚,可皇兄万般不愿。见了郡主之后,倒是心甘情愿的随殿下回了斯洱,远嫁女尊大国,可见皇兄对你情深义重,郡主可要敛敛脾气,莫让我这位皇兄受了委屈。”
喻绯“啧”了一声。
随后面无表情的睨他一眼,声线漠然道:“成年人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说话。”
这人着实没脑子,好好的天下被他管成了这样。
将士在外洒热血。
这王八犊子在放风筝。
“……”
书房之内。
南国青城本战乱纷飞,如今斯洱横插一手后,情况才稍稍好了些,可边界的战争也直接影响了宫内的生活质量,现在,看起来富贵至极的皇宫,连上好的茶叶都不能拿不出来了。
小太监酌了三杯茶。
喻绯只瞥了一眼,就自然将视线瞥开,指腹摩挲瓷净冰冷的杯壁,却并无举杯抿一口的欲望。
“……”
说句难听的。
这鬼茶叶。
她都不屑于拿出来给大皇女喝。
“三郡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见殿下的少女似乎并不打算开口,只是视线漠然平静的打量环境,殿上的君主出声打破安静,主动挑起话题。
那日在黑市……在那拍卖现场。
就是这女子。
花了不少钱买回去了一个破琴师。
至于只从斯洱国库偷来的神药……
被她一分钱都没花的整回去了。
这君主当然很不爽,好歹这药也是辛辛苦苦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偷回来的。
可他又不能说什么……斯洱三郡主虽然确实是个花花肠子,可她也是个狠角色,刀剑无眼,她看起来无害,可心是黑的。
“没什么大事。”
纪倾言在她身边落座。
白且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抬了抬,于是宽大的衣袖下滑,露出一截手腕。粗细刚好,凸起的腕骨精致,骨感漂亮惑人,淡青色的脉络安静自手腕延伸,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的惊艳绝色,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地戳到了喻绯的心坎里。
少年丞相漠然垂眸,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古井深沉,平稳无波。
喻绯舟车劳顿,此时又正困着,赶路接连几天,这家伙都嘴刁的怎么喝过水。
眼下倒是有了些稍稍高档的茶。
可她还嫌。
纪倾言不知,一个带兵打仗的女子为何还能如此挑剔,她矜贵又傲娇,战场上又该有谁惯着她。
不过。
既是他于她两侧相伴。
那她在路上娇贵一点,倒也无妨。
此次进宫朝圣,喻绯只有两个目的,一是安排九统军司入城好好休息,方便实施计划,二是看看宫内的大致构造。
当然。
如果能直接在宫中住下那更好。
不过可能性不太大,毕竟纪倾言在这里是有宅子的,而且宅子不算小。
“……”
于是喻绯怀了别的心思,根本没怎么听这小狗皇帝哔哔赖赖,关于九统军司入城休息的问题,她已经全权交给了纪倾言去交涉。
她摸着少年丞相的指腹。
不想谈论公事,只想和美人戏耍。
喻绯把玩着他的指尖,皙白缠绕,温软纤长覆住少年微凉指骨,少女微微触了触纪倾言的掌心,甚至将自己的爪子伸进了丞相的袖口。
“……喻绯。”
谈话被迫中断,纪倾言叹了口气。
少女的脑袋靠在他的颈窝,挡着嘴,可怜巴巴的打了个哈欠。
少年低声哑气的叫她。
语气里多多少少掺了点警告意味。
少女困倦的蹭蹭他的下巴,懒散声线被刻意压的很低,很轻。
“你凶什么?”
“我的错。”
纪倾言无奈:“……可你能不能先乖一点,回了丞相府再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