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你不能杀我！”
诺维特区街道的风雪下，站在一片片楼宇的废墟中，浑身漆黑的卢茨捂住胸口的伤口，面目狰狞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我的佣兵团是洛克维尔财团的编外成员，你杀了我，会得罪洛克维尔财团，这种老牌财团的底蕴，是你无法想象的。”
“嗯，”
莱特将手中的短剑旋了一圈，注视着眼前的卢茨，他的衣服早已破碎，浑身上下都布满了伤口，“你的佣兵团没有联邦许可的佣兵团资格吧，你是洛克维尔能源集团的人，”
他语气顿了顿，脸上带着笑意，“也就是说，洛克维尔能源集团私自豢养超过没有许可的佣兵团，还让这个佣兵团勾结邪教进入西北第一大城市，洛克维尔能源集团是想做什么？阴谋颠覆联邦？”
卢茨原本还带着威胁和狰狞的面容在听到这句话的之后，骤然一僵，“你别乱说啊，我没说过这句话。”
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举起手，将手中的镰刀举过头顶，跪倒在地，“我投降，我愿意接受联邦的审判。”
莱特看着他，手握着短剑，小心的向前。
但几乎就在他向前迈出步伐的瞬间，原本跪倒在地的卢茨如同一个蛤蟆一样膝盖用力，刹那间如同炮弹一般弹出，镰刀剜向莱特的脖颈。
而在他飞行的过程中，整个世界仿佛骤然的暗淡了下来，连天空的飘雪都失去了晶莹的色彩，无数道与他相同的人影从四面八方向着莱特涌来。
莱特反手持剑，抬头扫了一眼瞬息逼近的无数个幻影。
下一秒，他的身影一点点的变淡，消失，宛如被从这个世界放逐了一般，彻底消失在了街道上。
空中的卢茨目光死死的注视莱特消失的方向，他意识到不对，回收镰刀在身前，似乎想要立刻停下来，但此刻已经为时已晚。
一柄虚幻的短剑瞬间捅穿了他的脖颈，在他的视野中，一个无形的人影缓缓显露出来。
正是莱特。
卢茨瞪大眼睛，张了张嘴，鲜血从他口中溢出。
他的身躯停在了半空，最终跪倒在地上。
莱特拔出短剑，卢茨的身影倾斜了一下，向前摔倒。
周围暗淡的空间在这一刻恢复了色彩。
莱特抬起短剑，屈指弹在剑身上，将剑身的鲜血震落，然后将短剑收回了剑鞘，站在这沉寂的尸骸旁边。
飘零的白雪如同葬礼上的花瓣，随着夜幕洒落。
轰——
一台地狱使徒机甲从天而降，然后舱门打开，穿着飞行背甲高大青年从机甲中跳了出来，落到了莱特身旁。
他低下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卢茨。
“别靠太近，已经死了的高位超凡者可能带有未知污染，让几台无人机械过来收尸就行。”
一旁的莱特轻声提醒道。
“好，”
高大青年抬起手上的对讲机，快速的发送了命令，然后转过身来，看向莱特，“这家伙不是b级吗？就这么死了？市长，你有点厉害啊。”
“他的天赋序列应该是天赋序列193：盗贼王，并不是战斗型天赋序列，个体战斗力其实不强，所以我一开始就让你想办法分割他的部众，把他孤立起来，
“之所以能赢得这么顺利，是因为有针对性的布置，而且这家伙也有些过于自信了，对自己的能力没有门清，”
莱特低下头，看着地上卢茨的尸体，缓声说道，“不过他的确是个合格的军人，虽然手段很下作，但是在明知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依旧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原来如此，”
高大青年点点头，然后他有些疑惑的看向莱特，“市长，你怎么对他的天赋序列这么了解。”
“年轻时候杀过，”
莱特点点头，“把他的尸体收好，咱们在黑市上找找人，说不定能把他体内的天赋序列的提取出来，制成秘药，如果他是正常晋升的话，应该是能把整个途径的天赋序列都提取出来的。”
此刻无人机械已经到来，在一些装甲士兵的操作下，开始收取地上的尸体。
“这么说，”
高大青年看着那些行动的士兵，“我也有可能成为b级超凡者了？”
“你不行，”
莱特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这种天赋序列都会影响心性，你压不住。”
“啊？”
高大青年一愣，“那有谁可以吗？”
这个问题问的莱特也同时一愣，下意识的，他直接说道，“你弟弟内尔可以，如果是那小子掌控这个天赋序列的话，现在活着的不一定是我。”
说到这，他似乎意识到了不对，摇摇头，看向高大青年，继续道，“你哥应该也可以。”
“行，”
高大青年点点头，也不沮丧，“那我还是开我的宝贝机甲吧。”
然后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莱特身上的伤口，“说起来，你身上的伤好像有点重？要叫医生吗？”
“区区小伤，”
莱特扫了一眼周围的士兵，摇摇头，然后在士兵们略带敬仰的眼神中扭过头来，看向高大青年，“卢茨佣兵团的高层都控制起来了吗？”
“一部分投了降，一部分还在顽抗，”
高大青年点点头，“按照内尔之前的嘱咐，我让他们尽量留活口。”
“嗯，他们的证言很重要，”
莱特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周围的士兵。
高大青年也跟着转过了身来。
莱特伸手搂住了高大青年的肩膀，向着角落走去。
两人从后面看上去就像关系很好，勾肩搭背一般。
“啥情况你这是，”
而在正前方，伸手扶着莱特的高大青年压低声音，看了一眼莱特不断抽冷气的狰狞面容，小声说道，“不是没问题吗？你咋看起来这么难受，而且刚刚为啥不直接说啊。”
······
莱特看了一眼高大的青年，看着那双清澈真诚的眼睛，在短暂停顿之后，他开口道，“我是罗克市市长，现在在别的城市，形象很重要。”
“啊？”
高大青年看了他一眼，“啥意思？”
这一次，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莱特才缓缓开口，“帅才是第一位的。”
——
温特市市长府·地下机房
“怎么样？”
莱娜四下打量了一眼眼前密密麻麻的各种电子设备。
“要稍等一下，”
维莉松开了放在电脑接口上的手，看了一眼插在接口上的移动设备，然后看向面前不断弹出弹窗的全息投影，“伊洛说这个外置设备里有可以破解防火墙的智能插件，现在应该在破解了。”
她回过头来，看向莱娜，“整个区域都清扫干净了？”
“嗯，”
莱娜点点头，
“市长府表层已经完全被我们控制了，我们的人还在持续搜索地下空间，
“不过那些藏在市长府的永恒密教祭司已经被我们控制了起来，他们其中有些甚至是市内阁成员，恩迪尔对市政府的渗透超过了我们的想象。”
“根据这些祭司所说，市内阁那些来自联合工业，反对恩迪尔的成员基本上全被恩迪尔清理了，现在整个市内阁基本上没有除永恒密教以外的人活着。”
说到这，她面色微变，低声说道，“不过他如果想召唤永恒神国将整个城市全部都‘献祭’掉的话，也没有必要杀这些市内阁成员啊？还是说，这些内阁成员有谁发现了他的阴谋？或者有反对他的声音？”
“不知道，”
维莉轻轻摇头，那白发老人的形象，以及联合工业大厦顶端棺椁里，文森特死不瞑目的尸骸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目光有些低垂，“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恩迪尔会拔除所有拦在他身前的东西，或许是这些人在某些方面‘阻碍’了他吧。”
“嗯。”
莱娜意识到自己提到了不好提的话题，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叮——’
这时候，一声清脆的声响响起。
“好了？”
莱娜抬头看向前面的全息投影屏幕，“这里的防火墙这么弱吗，我还以为还要一会儿呢。”
“我看看。”
维莉低下头，迅速在屏幕前操作起来。
一行行文件名在金发少女的面前显现，无数已经区分好的资料在少女的视野中展开。
运转的机械传来轻微的噪音，回荡在寂静的机房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莱娜站在少女身旁，护卫着少女安全。
过了不知道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许是两个小时，少女终于停下了手。
她表情沉默，缓缓站直了身子。
“怎么样？”
莱娜看向她。
“这里汇集了永恒密教所有的资料，”
在流淌的机械的照耀下，少女缓缓开口，“包括他们怎么引诱人献祭，怎么维持组织运转，也包括他们在整个联邦三十七个城市的所有据点的负责人的姓名和据点资料。”
“三十七个城市？永恒密教覆盖范围这么广的吗？”
莱娜下意识的张开了嘴，“联邦一共才一百多个城市，这已经超过了联邦四分之一的区域了，他们才发展了二十多年？”
她突然有些明白永恒密教为什么强的这么离谱了。
“他们宣传的理论确实有一定的蛊惑性，组织结构也很先进，不过更重要的是，”
维莉轻声道，“这其中有洛克维尔能源集团的帮忙，”
她抬起手，点开一副地图，“永恒密教存在的城市，大部分都是西北的沿海城市，以及西南的部分城市，这些城市或多或少都有洛克维尔能源集团的影子，其中有许多是矿业城市。
“永恒密教在当地帮洛克维尔能源集团控制底层民众，并为洛克维尔能源集团提供永恒神国产出的赐福吊坠，这种吊坠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海员在风暴海上的安全，但是死亡率还是很高，不过这也足以让洛克维尔能源集团能逼迫矿船离开安全海域进风暴海采矿。
“不过由于永恒密教严密的组织结构，这些事情都是在暗中操作的，并没有暴露出来。”
“难怪洛克维尔能源集团和永恒密教合作这么稳固，”
莱娜轻轻叹息一声，“所以反而是联合工业的文森特被蒙在鼓里，他死的也确实不冤。”
“是啊，”
维莉目光落在眼前的屏幕上，“这里面还有大量的联合工业，永恒密教，以及洛克维尔能源集团互相合作的内幕。
“永恒密教建立以来几乎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这么多资料？恩迪尔把所有信息都藏在这里了？”
莱娜一愣，“不过也对，他有绝对的实力信心，如果他赢了，自然没人能进这里，如果他输了，保护这些资料也没有意义。”
“嗯。”
维莉轻轻点头，她伸手点开了首页的一份文件资料。
这份资料详细描述了永恒密教暗杀‘斯科恩’的全过程。
而起因则是斯科恩发现恩迪尔拿走了图书室的油画，并发现了恩迪尔偷偷建立永恒密教的事情，于是他和自己的好友大吵了一架，威胁好友停止这种疯狂的举动，否者他就会把这些资料全部公之于众，将好友送进监狱。
于是在这次吵架之后几天，恩迪尔就将斯科恩先送离了人世。
这份文件叙述文字十分的简单直白，内容也只有一页，与其他的资料文件分开放置。
就像是写下这份文件的人刻意放在显眼的地方，留给自己，也留给后人看一般。
维莉抬手关闭了这份文件。
但这一切，终究过去了。
“维莉，”
站在她身后的莱娜突然开口，她抬着手环，看向少女，
“刚刚罗克市那边的人控制了市议会，议会那边，剩下来的议员都是永恒密教的人，包括议长，议长已经在反抗中被击杀了，之前的消息，各大区的负责人也基本死在了这次事件中。”
她张了张嘴，缓声说道，“原本忠诚于联合工业的人都被干掉了，而永恒密教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被抓了，市政府现在，恐怕彻底瘫痪了。”
听到这话，维莉也蒙了，她试探性的问道，“就没有中间派吗？”
“从情报来看，中间派早就被联合工业和永恒密教干掉了。”
莱娜也有些茫然。
“按照温特市宪法，”
这时候，维莉突然想起了什么，“这种情况要立刻举行临时市长选举，然后组建内阁重启政府，继续完恩迪尔还没结束的任期，罗克市的朋友们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帮我们维持秩序的。”
“但是市长选举，我们找谁来选市长？”
莱娜也蒙了一下。
“我后天十八岁了，我的身份应该可以拉到一定票，但是温特市法律，必须要居住年限满三十年的温特市居民才可以竞选市长，”
维莉大脑飞速运转，她看向莱娜，“所以我们至少要找一个三十岁以上的温特市人。”
“我二十九，”
莱娜快速说道，“而且我完全没有竞争力，也不想从政，我身上背的黑料太多了，只要洛克维尔能源集团那边随便挖个什么出来，就会是减分项。”
“那我们去哪里找合适的市长候选人啊？”
维莉有些茫然，“而且这个候选人还要和我们具有一致性，不会超出我们的计划。”
“如果是小伊洛的话，他会选谁呢，”
莱娜低声沉吟道，“这个家伙会不会也做了什么布置？哪里有隐居的老家伙，而且伊洛这家伙也认识呢？等等，”
她看向维莉，“你那个开火葬场的叔叔，不就是个隐居的老家伙吗？”
“是殡仪馆，”
维莉小声纠正道，然后她语气一顿，
“杰科叔叔，他本来就是当年四人组合之一，如果他来选市长的话，应该能选上，我可以和他搭档一起竞选，顺便增加自己的曝光度，
“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他自从我父亲死后，就彻底放弃了这些东西了。
“他虽然看着很好说话，但是其实很顽固。”
“试试吧，”
莱娜抬头看着她，“现在网络恢复了，给他打个电话。”
——
老杰科殡仪馆
呼啸的冷风吹拂着冰冷的玻璃门，飘散的雪花洒落在玻璃门前狭窄的走廊上。
电暖炉上煮着沸腾的奶茶，明亮的电视上播放着久远的演讲。
老人躺在摇晃的竹椅上，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正在小憩。
窗外似乎传来呼啸的枪声，纷乱的喊声，隐约还有起伏的爆炸声。
但这一切，似乎都无法影响这简陋殡仪馆里的寂静。
宽阔的竹椅缓缓摇晃，仿佛这片宁静将延伸到永恒的未来，直到死亡。
砰砰砰—
清脆的敲门声缓缓从紧闭的玻璃门上传来，打破了这温馨的死寂。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从竹椅上坐了起来，拿起旁边的大衣，披在身上，走到门口。
“是杰科先生吗？”
一个看上去像是单亲妈妈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她站在门前，看着拉开门的杰科，将一封信封递了过来，“这里有一封你的信。”
“信？”
老人有些疑惑的接过信封。
信封上没有任何的字迹，不知道来源于谁。
等到老人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送信的女人已经消失在了风雪中。
老人缓缓抬起手，拆开了这个信封。
信封里是一张看起来是电子手绘然后打印出来的明信片。
在这张明信片里，一盏烛火放在桌子的正中间。
在烛火最显眼的位置，年轻的斯科恩正在演讲，在烛光的阴影下，同样年轻的恩迪尔在反驳，文森特坐在两人中间的阴影中。
而那个同样年轻的他坐在远离三个人的地方，微微的烛光洒在他的脸颊上，洒在他记笔记的粗糙的手上。
这似乎与他曾经见过的那张画一样，但是似乎又有所不同。
他缓缓翻过明信片，看向明信片后面。
一行有些稚嫩的文字写在洁白的明信片背面，
[我们或许并没有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是我们的火焰仍旧可以照亮到下一个人。]
他将明信片翻过来，看向那明信片最中间的烛火。
这就在这时，他的手环震动了起来，他抬起手，接通了电话。
“杰科叔叔，你在吗？”
那边传来少女稚嫩的问候，然后她不等老人回应，就快速将所有的事情介绍了一遍。
最后，她小心的说道，“杰科叔叔，我们希望你能出来竞选市长。”
寂静的大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只剩下被煮沸的奶茶传来淡淡的滚沸声。
明亮的灯光照耀在老人斑驳的脸颊上。
他抬起头，看向正在播放恩迪尔演讲的电视，伸手关闭了电视。
电话那头传来了轻轻的呼吸声，那似乎是少女正准备试探性的重复询问。
而就在这时，老人缓缓开口，“我已经老了，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了，”
电话里的声音一静。
老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手中明信片的烛火上，他翻过明信片，看着那稚嫩的笔记，
“但有个小家伙说服了我。”
即使在黑暗中枯朽的烛火，依旧能点亮微弱的光，照亮后来者的路。
——
晨曦市
“市议会中期选举将在本月月底举行，市长克里斯托斯的执政联盟在医疗改革和粮食改革等举措之后，奠定了一部分坚定的支持者，但是从更广的面上来看，他们的竞选态势依旧不甚乐观。”
演播室内，主持人微笑着注视着镜头，
“尤其未能得到各大财团的支持的他们所获得的竞选资助远低于他们的竞争对手，这意味着大量的曝光的缺失，这针对执政联盟内的资历较浅的议员是非常不利的，
“根据一份内部资料显示，有相当一部分议员想要脱离执政联盟，以换取足够的竞选资金。
“对手的凶猛攻势和内部的叛逃，使得执政联盟胜利的希望渺茫。
“如果克里斯托斯及其执政联盟在本次中期选举中丢失了市议会，大败亏输，那么他们再想做什么事情，难度就将急速增加，
“这意味着克里斯托斯的下半部分任期实行的所有政策都可能会受到掣肘，让他们本就困难的执政情况更加雪上加霜。”
“在看什么？”
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穿着银色西装的克里斯托斯走了进来。
“看有关中期选举的事情，”
坐在沙发上的银色马尾男人抬头看向克里斯托斯，“看起来他们似乎想好了要让我们彻底丢掉市议会。”
“如果他们不这么想，那才不合理了，”
克里斯托斯举起了手中的一个硬盘，“来看看这个吧。”
“这是？”
马尾男人疑惑的看着硬盘。
“老朋友发来的东西，来自温特市，”
克里斯托斯缓声答道，“他似乎也知道我们现在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