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诺端起茶杯的手蓦地一顿,指尖缩紧,低着头使额前碎发遮住她微垂的眼眸,可即便如此,舒纪程还是能感受到她压抑的愤怒和厉色。
“我不是没想过。”她垂眸低声“但经历过这么多事我又觉得不太可能是你,毕竟你身边的猪队友实在是太多了……”
舒纪程认真往下听,却没想到她的原因竟是这个,嘴角忍不住一抽,想接着再打趣几句,但舒诺重新戴好面纱,站起身:“总之,这几日我就充当二哥的皇妃了,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她也不等舒纪程的答复转身朝外走。
“五弟。”舒纪程突然开口唤住她“倘若舒意之事于我有半分关系,就让我天诛地灭不得往生。”
舒诺停下:“你不必如此。”
舒纪程伸指尖绕转杯沿:“都要合作,那更要把话说开。”他抬头看着少女,“你我二人的恩怨是最深的,但也正因如此,我也最理解你,你因你姐姐,我因我母亲,我们都在为自己的亲人努力,所以我厌你,恶你,却无法恨你。”
“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当初只是想让你远离汴京眼不见为净,却从未真的想过置你和你姐姐于死地。”
屋内静悄悄地只余留下风吹珍珠帘的叮当声。
舒诺系紧些身上披着的大氅,雨过虽晴,但这风还是那么冷,冷得她的心都在跟着发颤,推开门走出去,叶凌放下怀抱的剑走上前:“殿下。”
“傅云漓!”
一声娇斥打断舒诺正要说出的话,她搓着手回头,就见一袭粉嫩狐裙的傅笙儿面含怒意急匆匆地大跨步走来,舒诺整理下襦裙,撇过头,学着傅云漓的姿态和声音,低低应一声。
“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今天必须给我个答复!”
“你指什么?”舒诺平静反问。
“你竟然忘了?!”傅笙儿气得一跺脚“我要去见太子殿下,我要去救太子殿下,你到底帮不帮我!”
舒诺心里一颤,忍不住抬头瞧她一眼,却也这一瞬间,傅笙儿暴躁的情绪忽地低沉不少,她紧紧蹙起眉,侧脸盯她不解道:“你是傅云漓?”
“笙儿,不许没大没小。”舒纪程从屋里走出来,盯着傅笙儿沉声道“我单坐在屋里就听见你大呼小叫,堂堂贵女岂能如此没有体统。”
“哎呀,姐夫……”傅笙儿似含着委屈,小跑到舒纪程身旁拽着他的袖子来回拉扯“我就是想见太子殿下一面嘛,又不做别的。”
“你还想做别的?”
“哎呀不是……”傅笙儿嘟起小嘴又一跺脚“你先前可是说过,只要能凑近林复那傻小子,你就能帮我嫁给太子,那现在那傻小子是对我言听计从了,可太子殿下却……”
“咳!”舒纪程重重一咳打断傅笙儿,瞥过眼朝旁边望去,正巧和舒诺投来的戏谑眼神撞个正着,他不自觉别过头,脱开傅笙儿拽着他袖子的手“别整天‘小子’‘殿下’的挂在嘴边,你一个女孩子怎能如此地不知羞。”
“我……”
“好了,无论怎样,舒诺那边是无人可以帮你,你老老实实待在傅府,别总闲逛了。”
傅笙儿依然不服气,舒纪程却懒得再和她废话,抬抬手一旁的侍卫便来到傅笙儿身前做一个‘请’的手势。
“你们不救,我自己想办法,哼!”
傅笙儿冷哼着转头就走,舒诺侧头朝叶凌说道:“给林复那傻小子带个话,叫他好生看着傅二小姐,别闹出乱子。”
叶凌瞥一眼舒纪程,随后低头应道:“是。”
叶凌离开,舒纪程从怀里掏出一折烫金滚边的帖子,递过去,舒诺接过展开,就见上面用端正的楷体写着设宴邀请,一般的宫中设宴不会隆重到专门下请帖,只有皇帝皇后的寿诞,为突显与众不同才会写下帖子。
舒诺看完将帖子重新收拢好,“皇后生辰?什么时候?”
“三天后。”舒纪程看着她“你怎么看。”
“反正我在皇宫生活十六年,也没听说过皇后要过什么寿辰。”舒诺摩擦着帖子的金色滚边“多半是想将某人推入朝堂吧。”
“我觉得也是。”舒纪程点点头,赞同道。
远处的天又开始阴沉下来,舒诺瞧着重新退回屋里,淅沥沥的雨转瞬落下,她伸出手接着,只感觉滴落指尖的雨珠异常冰凉刺骨。
三天,转瞬即逝。
金碧辉煌的大殿排齐左右两列,文武百官带着家眷各自落座,身穿金銮彩凤双蝶翼的王皇后高座上位,珍珠帘子垂下掩住身形。
大皇子舒震元就坐她左下,摇晃酒杯饶有趣味地看着大堂上歌舞升平。
曲停,舞毕。
舒震元放下酒杯,举手拍掌:“好!”
剩下的文臣武将也纷纷附和着,“好,好。”
舒震元站起来,居高临下说道:“今儿个来,除了要给母后庆祝生辰外,本皇子还想给诸位介绍个人。”
他一抬手,众朝臣纷纷朝殿外看去。
一袭漆黑如墨的长袍勾勒有金色纹路,长发被玉冠竖起随意洒在脑后,脸庞坚毅,眉梢犀利,他来到大殿正堂单膝跪地朝上方施礼:“陆泽,拜见大殿下,皇后娘娘。”
“很好。”舒震元满意点头扫视下面的朝臣“陆爱卿这些时日的做事行径想必诸位都瞧见了,有功,要赏,而我大魏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从即日起,陆泽,便封为我大魏的摄政王,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哗然。
“大殿下,这封王之事请您三思啊!”
“为何三思,莫不成你有更中意的人选?”舒震元冷冷地打断那位大臣,目光移动落到静静喝酒的舒纪程身上“二弟,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臣弟也觉得此事太过草率了。”舒纪程压下身旁少女递来的酒杯,仰头说道“这摄政王位堪比王侯将相,如此重大之事是不是需等皇叔回来,再做商议比较好,毕竟陆大人再如何功绩卓绝,也只不过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