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跟着前面的车开了一个小时后,康子看了看眼前的路径说:“莫董事,再往前就是荒废的瓷器厂。”
“跟紧。”莫宸曦眼望四周,皆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瓷器碎。酒井藤野能找到这个地方藏肉票,想必已是对乔都的各路路径了如指掌。
两辆车同时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栖蝶跟着酒井藤野下了车,转头便见莫宸曦和柳如嫣也下了车,她很高兴柳如嫣不放心地一路尾随,也很高兴康子及时通知了他,他及时地赶来救场,如果他不来,这场戏,她还真没法演下去。
酒井藤野戏谑大笑:“莫董事真准时。”
栖蝶回头,对酒井藤野说:“带路。”
几人一行一路顺着布满碎片的道路往里走,一扇铁门前,酒井藤野止步,抬手示意把守在门外的日本武士打开门扇。在敞开的门内,借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在满天飞舞的灰尘中,栖蝶赫然看到墙角一个男人双手双脚被绑,嘴里塞着厚厚的布条,脸上、身上一条条血迹斑斑显然是被鞭子抽打过的伤痕,痛得晕了过去。栖蝶快步跑过去,扯下塞在他嘴里的布条,轻轻拍打他的脸:“汤承杰?醒醒。”
男人嘴唇干涸发白,精神虚弱,仿佛好几天没吃过东西,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她,顿时如见曙光的高兴直问:“可是大哥找来救我的?”
栖蝶点头:“出去再说。”她用力将绑在汤承杰身上的麻绳解开,将人扶起来,汤承杰却因长时间的瘫坐而致双脚麻痹,一个踉跄中,栖蝶猛一把重力拉住他,汤承杰几天几夜没吃饭喝水的身子毫无力气来撑,一软、又惯性一带,栖蝶也跟着一趔趄,扑在了汤承杰身上。
站在门外的莫宸曦侧头向旁边的康子使了个眼色,康子立刻小跑到栖蝶身边:“栖蝶小姐,让我来吧。”
栖蝶小心翼翼地将汤承杰的臂膀交到康子手上,走向酒井藤野,伸出手掌,目光如炬:“房契。”
酒井藤野目光深沉地回盯她,脸上又露出痞气且邪气的笑意:“急什么?人我放了,支票呢?”
栖蝶心头一颤,可在酒井藤野的眼皮底下,她不得不假装着缓缓地将手伸进裤袋里,却是突地被另一只伸来的手按住——就在她脸色倏忽一变的时候,莫宸曦知道她已无路可退,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了她的手,高大的身躯挡在了她的身前,站在了她和酒井藤野的中间。
“酒井先生何必如此着急?就算你现在拿到了支票,也要去乔行兑现,难不成只带张纸回日本?如果把支票带回南京兑换,惊动了高层,这笔钱搞不好就充公了,不如爽快点将房契交出来,稍后一百万现银我自会派人送上。”
酒井藤野被莫宸曦看穿了心思,沉思微刻,道:“莫董事一言九鼎,要房契也可以,我还有一个附带条件……”双目紧紧聚焦莫宸曦,“听说莫董事当年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赢了蓝霸天,今晚,彼岸花开正好有一场局,不知道莫董事能否满足一下鄙人的好奇心,重现与蓝霸天当年的奇景,让我一开眼界?”
虽然早就做好了会被日本人戏弄的准备,可酒井藤野会这般直戳莫宸曦的弱处,还是在她的意料之外。酒井藤野既知他当年的英勇,也该知他早已相忘于江湖多年,这么说摆明是在为难他。他好不容易洗掉了赌印,不能再破例了,否则传到童家父子耳里,他好不容易建立的一切全部付诸东流。
栖蝶心里不怒反喜,她原以为童静峰会和莫宸曦一起来,怎料及童静峰竟如此按捺得住,所以酒井藤野这一挑衅不失为一个更好的引童静峰来的机会。
栖蝶扬起脸来,顺着酒井藤野的话说:“乔都城里有这个本事的并不只莫宸曦一人,酒井先生若将房契交出来,今天晚上我陪你玩。”
莫宸曦全身上下的神经全线绷紧,深感她胆子之大,已到了他完全无法预估的程度。她难道不知,在人质平安的前提下,他完全可以逼迫酒井藤野交出房契。但是,他了解的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也想进一步看看她引他来到底要做什么,便奉陪到底,放手让她一博。
酒井藤野双目之火火速转向莫宸曦身后,因那女子傲慢的挑衅吃了一个大惊。昨晚娇美如仙女,今日帅气如男子,他纵横中国这么多年,还真是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看似娇弱的女人能对他这个日本男人不断地挑战,不断地示威,甚至在她那诡异的微笑的面部表情里,酒井藤野感到了毛骨悚然。
这个女人,不简单!
酒井藤野眯着眼睛细窥了她好一会儿,才笑说:“有意思,我从来没和女人赌过,不过你若是输了,我不仅要你的钱,更要你的人。”
栖蝶敛笑凝神,双目寒光如一柄冷硬的寒剑射向他:“如果我赢了,我不仅要房契,更要你的签字画押,从今以后,你和你的队伍,再不踏进中国领土半步!”
酒井藤野脸色顿变!目光犀利地朝她逼视而来。
莫宸曦也因为这句话而惊讶地回头。
不得不说,栖蝶的做法确实能够更安全地解决他们和酒井藤野之间的矛盾。
很明显,她这个条件将酒井藤野逼到了绝境。身边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惊讶得纷纷瞪大眼睛,屏息地、惊怔地听着、看着面前的二人以性命做赌注的较量。
栖蝶同样逼视而去,浅莞:“怎么,怕了?你酒井藤野也有怕的时候?”
莫宸曦满含爱恋和欣赏的目光,看着栖蝶那双灿闪晶亮的眼睛,俨然已是这场战斗中,掌定乾坤的主者,心里的担忧瞬间消退一半,气定神闲地附和道:“酒井先生若怕,不如我们就大事化小,你交出房契,我放你走。”
莫宸曦的激将让处于惊恐之中的酒井藤野渐渐清醒过来,不管他能不能赢,眼前这女子的咄咄逼人已然勾起了他浓浓的挑战欲和情欲,逼近她一步,色眯地舔了舔嘴巴:“我等着你跟我回南京。”
酒井藤野带着手下愤然离去后,柳如嫣紧张的心更加紧张得砰砰直跳:“你疯了?酒井藤野那个阵势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你还顺着他说,你就不怕他作弊把你骗过去?”
栖蝶整个人稀软地蹲在了地上,她当然怕,她在记忆这方面远不如莫宸曦,但是形势逼迫,她没得选择。
莫宸曦迅疾抓起她使不上力的手腕,力道虽大却似有意控制着手劲儿,栖蝶被他抓住的那只手并不觉疼痛,只是她毫无反抗力地就被他拉到了车停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