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静雪瞧着这两人很有点欢喜冤家的说笑,玩笑道:“难得难得,我认识云帆这么多年,能耍他的女人,栖蝶小姐可是第一个噢!”
童静雪这话说得很暧昧,栖蝶尴尬地笑了笑:“对于我这个新朋友,侯公子确实很给面子。”
“云帆,栖蝶小姐脚伤了,你不该有些绅士风度吗?”
童静雪这话让侯云帆快速瞥了眼莫宸曦,犯难道:“啊?可我觉得她比我更像男人。”
栖蝶忙着摆手:“不用不用,我树都能爬,还怕走路吗?肚子饿了,快走吧。”
柳如嫣大步走到栖蝶身边,挽上了她的右臂,看着童静雪道:“这不就行了。”
后面的几人也各自穿上鞋,紧跟其后。
“秦伦。”
景依婷趁机叫住柳秦伦:“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众人听到声音回头。
柳秦伦看着前方齐刷刷的回头目光,不忍直接驳了她的面子,把手上的鱼递给柳如嫣,道了声:“麻烦各位在谷口等我们一会儿。”转身看着景依婷,指了指谷口旁边树下阴凉的地方。
景依婷随他走过去,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却在好不容易与他独处的这一刻又胆怯了。
柳秦伦见她支支吾吾地不说话,也不为难她:“景小姐想说的我都知道,但我不是能够一见钟情的人,上次也说了,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开始。”
景依婷急道:“但我不想从朋友开始……”
景依婷紧张地揉搓着双手:“你可懂得,和自己所爱的人每天呆在一起,却只能像朋友那样相处的感受?重不得轻不得,重了怕连朋友也做不成,轻了会担心旁人把他抢走,日日夜夜,脑子里、心里想的都是他,但是见了面,只能远观不能近看。”
说着说着,景依婷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没了底气,声音里也带了些哭腔:“自从去年在慈善晚宴上见到你,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你了,那时你还在留学,我不想分你的心,偶有通过书信和电报和你联络,但是……我只能默默在如嫣姐身边打听你的消息。两个月前,如嫣姐告诉我你已定下七月一日回国,我很高兴,跪在爸爸面前求他拉下面子,主动与伯父商谈联姻一事,只想着能凭借景家的力量,断了莫宸曦收购王廷的心思。我知道你接掌王廷压力很大,只要我们在一起了,这种压力就会迎刃而解,甚至,我们还可以联合莫宸曦一起对抗日本人。我眼看着童静雪和莫宸曦订婚,眼看着童大哥和如嫣姐好上了,眼看着栖蝶妹妹也和侯云帆的八字也有了一撇,心里真的很难受,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只是出于一个朋友的礼貌和尊重,甚至你看我的眼神还不如看你妹妹认真专注,心里就更是难受。我知道我这样说会很唐突,因为我知道喜欢你的女孩有很多,我并非是最优秀的一个,所以,所以……我真的很害怕。”
景依婷一口气把半年来所有积压在心里的情感全数倾诉而出,等待了柳秦伦最后的回应。
当空刺目的阳光刺得柳秦伦的眼睛微眯,被景依婷这番白表得眉头紧皱得难以言语。再仔细一悟,才悟过来景依婷所说的妹妹,是栖蝶。
景依婷不同于杨家小姐,当真是重不得轻不得,“重”的是他对她毫无爱意。
半年前,姐姐安排景依婷与他单独见的那一面,他便知道,这个女孩儿身上有一种唯我独尊的傲霸二气,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福气,却是他难以招架的贵气。
这些年,他习惯也疲累于一个人孤军奋战的生活,很多个生病难眠的夜,都希望能有一人时刻陪在左右,能在异国他乡让他有些家的归属感,一次次的幻想一次次成空,好不容易熬完了十年,以为回到家能有些久违的温馨感,可迎接他的除了莫宸曦和日本人的双重攻击就是一个个只会告诉他“我喜欢你我爱你”的女子,谁会知,他想要的只是一个能让他轻松愉悦温暖舒服的女子,无需时时绷紧神经,动骨伤筋。
“轻”的是他既答应了父亲好好待她,必定是要好好待她的,可情爱一事又该如何做得到勉强?
拒绝的话还来不及说,景依婷已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脸的一侧紧紧贴住他的背心:“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柳秦伦思虑半晌后,终于一把重力掰开她环在腰间的手,转过身扶稳她因着伤情而塌下去的肩膀,说道:“冷静一点,听我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你真的了解吗?熟悉吗?你现在所谓的爱,只是一面之缘爱上的一张皮相,和相当的家世,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或者我不是这张脸,你还会爱我吗?”
景依婷呆愣住。
柳秦伦看着她眼睛里的疑惑,解释说:“我们表面上家世相当,可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你的前半生无忧无虑,而我的前半生,充满了困难和波折,还有你无法想象的痛苦,很可能后半生也是一样的,但那样的人生不该是你这样的女孩子去承受的,你真正需要的是一个能带给你安全感、保你一生无忧的男人,现在的我还做不了那样的男人。”
柳秦伦放开扶着景依婷的双手,不时侧头朝不远处的谷口、坐在石凳上的栖蝶看了看,回头又道:“战争的残酷,并不是我们联姻就能解决的简单问题。如果我真的是一个靠联姻来解决问题的男人,那我还值得你爱吗?在你看来莫宸曦是我的敌人,但在我看来,同为江城人的我们不该是敌人,如果有一天,我和莫宸曦化敌为友,等我们打败了日本人,为中国争取到胜利和平的时候,再来谈爱情,好吗?”
景依婷彻底泪奔,眼眶变得血一般的红,满心负气又不敢再说一字,唯恐和他最后的一层朋友关系也会被她眼下的执意打破。
柳秦伦于心不忍,踌躇久久,也只有一句:“对不起。”
好半天,景依婷的伤痛才缓和了一点点,一把抹干脸上的泪,潇洒地挺直胸膛:“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说的对,我的想法太简单了,国难当前,我不该自私的只想自己,可是,莫宸曦野心勃勃,可能与你化敌为友?”
她终于看到秦伦脸上泛起的笑意:“事在人为。”
景依婷深呼吸:“我们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