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宸曦想起她那日的信誓旦旦,一时惊愕无语:“难怪那天你那么自信要打垮王廷,就是借助日本人去打垮?那天能说出那些趾高气昂话的景依婷,到底有没有想过仅仅几日后就被日本人出卖了?”
景依婷激动得猛抓住他的手:“你相信我是被出卖的?”
“你能和村上真美见面,就犯不着还用写信的方式联系她。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上次在江城,我被她掳去……她劝我说,有办法帮我夺取柳秦伦的心,我当时就相信……相信日本女人诱惑男人的媚术,如果我也能用到柳秦伦身上,那就……”
莫宸曦冷静地听她讲述,却觉自己的双手已经不冷静的颤抖起来,他觉得自己愤怒得快要爆炸,转过身背对景依婷,压制住怒火,双手插在腰上,才能忍住手掌不会扇上她那辜辜的脸:“日本人的话你也信得???”
“我……我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
景依婷异常懊恼自责,话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他听不到她的声音,意味着她那不得已的苦衷已经吐露完毕。
莫宸曦心情紊乱,闭上眼睛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一个具体的辙,他蹲下身,摸出打火机将照片烧掉,喃喃道:“和我去见你父亲。”
“现……现在?”
“赶紧去换身衣服,越认不出来越好。”
景依婷受到教训,再不敢乱来,很快依照莫宸曦的要求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
莫宸曦随手一块布包住她的头,掩护她从来时的路逃上车,顺利躲开了前面闹事人的耳目。
但就在前往东方会馆的路上,景依婷平躺在后车厢,眼泪哗哗落下,接着是痛哭流涕,她不敢、也再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大方地坐在车里,任人羡慕她的富贵和美丽,眨眼之间,她从天使沦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女。
汽车突然停了下来,几分钟后又重新发动,再停下时,她听到莫宸曦说:“到了,这里有两个纸袋,一个纸袋里是能撑到明天早上的干粮,一个纸袋里是大衣、帽子和墨镜,你伪装一下,别让人认出来,跟着人群混进去不要四处张望,在没接到我的电话前千万不要出你父亲办公室。该你自己面对的还得面对,我只能帮你到这儿。”
景依婷缓缓起身,接过莫宸曦递过来的两个纸袋,拿出大衣、帽子和墨镜把自己伪装起来,将装着干粮的纸袋收在大衣里面,对他道了一声:“谢谢。”
下车后,直奔前方人群围攻和叫骂的东方会馆大门口。
莫宸曦看着景依婷佝偻着腰孤弱无助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再绅士一点陪她一起过去,这样想着,就有些理解她对于柳秦伦的渴望。
自古美女都爱英雄,只可惜她不是英雄眼中的美女。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浮上脑海,如果他放弃一切去到栖蝶身边,栖蝶会不会陷入和景依婷一样的境地,背负上红颜祸水,勾引人夫的骂名?
东方会馆作为全城商会场所,景依婷混在进进出出的人流中,很好地被掩饰了过去,那么骄傲如栖蝶,又怎能忍受如此不堪的爱情?
江城。
就在消息出来的前几天,9月17日,日机又一次轰炸江城,自南区的临时帐篷搭建以来,一旦有炸前警报,全城老百姓就会一窝蜂地往有王廷庇护的南区跑,人员伤亡数量明显骤减,但还是有人不幸丧命,很多重建中的房屋也再次被毁。
栖蝶心情沉重,和柳秦伦日日守在药店帮忙照顾伤员。
柳秦伦提出的中医救援在卫生院人满后接收了很多病员伤员,江永泰和一班中医师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病员伤员们的恢复情况良好。
原本稍缓的心情却因为这个消息的爆发,再次变得沉重无比!
这日,江永泰带来一封父母从岛城寄来的信,信上说看了22日的乔都日报,知道了景依婷要联合日本人对付她,父母担心她会有危险,不放心的想要回来。
栖蝶立刻到书房,亲手书了一封回信交于永泰,告诉父母她一切安好,千万不要回来,只要他们带着几个弟妹安心的住在岛城,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倘若他们回来反而会成为她的负担,不管是景依婷还是日本人,都伤不了她,请爸妈放心。
栖蝶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放在腿上的报纸发呆。
柳秦伦递过来一杯热咖啡,指背触及她冰冷的手指,扯过她腿上的报纸,坐在她身前,宠溺地哄着她:“赶紧趁热喝了。”
栖蝶感到端着的咖啡杯烫手,速将杯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捏了捏耳垂。
柳秦伦瞧她如此可爱的动作,忍不住一笑,替她拿起杯子,喂到她唇边。
栖蝶不好意思地重新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完。又重新拿起报纸,将爆料信的那一面对着他问:“你怎么看?”
柳秦伦接过报纸,认真看了看,淡淡说了一句:“景依婷一失足成就不能怪自己被千古恨了。”
栖蝶正了正身子,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没有汉奸会傻到在白纸黑字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去告诉别人她是汉奸,这一定是个陷害。”
柳秦伦心疼地看着她,点点头:“我相信这是个陷害,日本人硬攻不成改为软施,为什么偏偏找上了景依婷?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是个成年人,有正常的判断力,当初选择相信日本人,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个结局。”
栖蝶犹豫了一下,辩解道:“可是正常人也会冲动啊,我是女人,我了解女人,爱而不得就容易走极端,爱本无错,她也是情有可原啊。”
柳秦伦轻叹了一口气,抚着她善良纯真的脸颊:“你可有为自己想过?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你怎么办?”
栖蝶笑了:“我不怕,我会保护自己,而且你也会保护我啊。”
柳秦伦喜不自胜,栖蝶无比自信的笑颜,笑成了他眼中无比美丽的天使的模样,再也没有了从前对他的客气礼貌,完全是沉浸在对他的信任里的俏皮小女人,她真的在一点一点接受他了,卷起袖子说:“晚上我们吃西餐好吗?我去做。”
如果她没记错,这还是秦伦回来之后第一次下厨,栖蝶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和好氛围,高呼一声“Yes”,像个孩子得到了心仪已久的宝贝,栖蝶知道她会被秦伦宠成宝贝,两个人安安稳稳打理王廷,每天就这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正是她幻想多年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