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秦伦呆坐在沙发上无尽懊恼,这么大的疏忽,他是急疯了吗?连这么重要的一点也会忽略掉?上次栖蝶失踪,会想尽办法传递给他她安全的信息,可这次,栖蝶改头换面地逃离他,是真的放弃他了吗?
夏怡听得浑浑噩噩,父母已经休息,才敢在人前追问:“柳栖蝶出什么事了?”
夏翊伸手一挥,示意手下退下,方道:“秦伦今早起来不见她,只留下一张纸条告辞了。”
夏怡敏觉到,柳栖蝶走了,是不是代表她重新赢回爱人心的时候到了?她蹲在柳秦伦面前,握着他的手安慰:“放心,我哥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很快就会找到的,你也累了一天了,我去把客房收拾出来,你早些休息吧,休息够了,明天才有精神继续找她啊。”
柳秦伦礼貌地点头回应。现在正是柳秦伦和柳栖蝶分别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她绝对不能在秦伦正撕裂的伤口上撒盐,衬出她幸灾乐祸的心理,可这是重夺爱人妙招上最大的大忌,她当然不会那么傻,稳住兴奋的心大步朝客房迈去。
因为是老板娘提供的住所,栖蝶免于四处查看有无狼眼窥视,放心地躺在这间两居室单薄的大床上,和女同事背靠着背,用彼此身体的温暖为彼此取暖,听着旁边女同事呼呼的大睡声,不免自我揶揄一番——她放着好好的华懋饭店宽敞明亮的房间不住,来住这间狭窄无光的屋子;放着柔软舒适的大床不睡,来睡这张毫无暖意的床铺;放着柳秦伦深情的爱意不享,回到江永念的身份成为城市众多打工族里的一员,来到老百姓中间看别人的脸色活过。
栖蝶闭眼咬牙,不管现在遭遇到了什么,多苦多难,都是自己的选择,她必须得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不管是柳栖蝶还是江永念,你都可以的!
柳秦伦因昨夜的好眠犯了大错,今夜便彻底失眠了。
外面走廊上亮堂的廊灯透过门底缝照进黑暗的房间,他坐在床上看到那灯影中间始终有一个黑影在门外来回踱步,每踱一步就传来一声清脆的高跟鞋响。
柳秦伦心里不忍夏怡就这样守着他,不断地她的守护,对应的也只有不断地增加他的压力,这种压力最有形也最受折磨,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他纵有再强大的心脏,也难以承受那狂卷而来的、本已淡忘的旧眷。
经历了景依婷事件,如果他至今依然单身,依旧心有夏怡倩影留影,且心无对她人的惦念,这次和夏怡重逢,的确会重新点燃初恋的火苗,那时,他会爆发出他最真实的能力,让王廷成为和夏家齐肩的中国西南片区第一大企业,也让这个大上海的人看看,王廷不仅代表着江城的威严,也代表了他身为上海女婿的荣光,等到王廷稳固乔都八城,扎根上海,他也会风风光光地迎娶夏怡。
但这一切的如果起因,如今也都成为奠定他对栖蝶心意的底因。
不禁又忆起和栖蝶认识以来的种种,几乎都是他主动在向栖蝶求爱,在栖蝶对莫宸曦坚定的爱意中间、借着近水楼台的相处一步步对她心动,才不由自主地各种举措里,情愫里,一步步感化了她。即便这样,他们之间也从来没有谁守过谁,只有在对一切事态上心心相印的默契,并不需要这样的守护来对爱人表达爱意。和栖蝶无负担无压力的相处模式,反倒显得和夏怡就是不断地相互客气。
柳秦伦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不再闻问,只想着以栖蝶的优秀,定会受到关注,只盼着夏怡能够知难而退。
就算是第二天,当他打开门,看到夏怡躬着身子坐在门口,显示她在他门口睡了一夜,他也无话可说,狠决已在心里生了根,把她扶回自己房间,他便道:“我要出去找栖蝶,你好好休息,别再做那些无用功的傻事了,作为朋友,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
夏怡红了眼睛红了脸,柳秦伦目不直视的决绝,让她自卑地感到一种送上门也不被接受的挫败凄酸,难过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一里一外地在门口站着,丫头来请二人下楼去用早餐,转角处正好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柳少爷来找小姐,便默默退了下去。
退到餐厅,正好撞上外出回来的少爷,道了声:“柳少爷在小姐房里。”
夏翊一听,不由笑了:“叫他们下来吃饭。”
父母出门早,今天的早餐桌上是三人餐。
夏翊把一份今早的申报递到柳秦伦面前,柳秦伦立刻拿起报纸看上面醒目的《寻人启事》,听得夏翊说:“快的话,今天之内就会有柳栖蝶的消息。”
柳秦伦翘首期待,从吃完早餐的早上八点开始,到近午十一点,就有不下百名的热心市民拿着报纸带着身着黑白格长裙、名叫柳栖蝶的20岁左右的女孩儿上门求认人。
丫头在门口安置了一个认人点,他坐在椅子上,在这一波又一波的人脸中,一一见完了上百个20岁左右的“柳栖蝶”,渐渐烦躁失望得失去耐心,正要转身进屋准备吃午饭,忽听到花园门口传来一声撕裂的吼叫:“我有柳栖蝶的消息!她是不是叫江永念?”
这一声,令他所有的烦躁失望顷刻间化为乌有,希望重燃地立刻跑到花园口,开门让门外妇人进来。
妇人一见他,率先把手里一条黑白格长裙交到他手里:“你看看你要找的黑白格长裙是不是这件?”
柳秦伦翻看手里的裙子,黑白格长裙,上面因为栖蝶惯有的朴素不沾染任何香水味,反倒有一股放在江家箱子里久了的发霉味,没错,这才是柳栖蝶的味道。惊喜得急抓住妇人的手问:“她人呢?”
“正在我店里做工呢?”
柳秦伦把妇人请到了客厅坐下,丫头识相地奉上一杯茶水,那妇人瞅着金碧辉煌的别墅东张西望,差点忘了来意。
柳秦伦厉声打断她迷离的走神:“这位太太,请继续!”
“哦哦,事情是这样的,我是一家女鞋店的店主,前几天店里走了一个女店员,我便贴了张招牌启事在门口,不想昨儿个,我男人回来说,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上门来找工作,我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今儿个我去店里一看,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江永念,我又在收银台下面发现了这条黑白格的裙子,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来一回家就看到我男人对着今天的报纸发呆,说店里新来的那个女孩儿,和这报纸上寻人启事里面介绍的女孩儿挺像的,都是黑白格长裙,20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