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柳秦伦刚放下打给付明杰照来时安排他们明日回城的专机电话,侯云帆就从电影公司交接工作回来,兴奋地转告他:“我还没开口呢,那几个老板已经主动要我帮忙约你今晚一叙了,各自都说家里的女人都对你好奇得很,很想一睹你本人的风采,不过我还是以你做东的名义邀请他们携带家属,傍晚六点,一号包房见。”
“你办事我放心。”他嘴上是坦然的放心,神思却又飘得老远,他计算着他们来上海已快一周,日方那边应该有了回信。
侯云帆瞅他心不在焉,狐疑问:“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柳秦伦正眼看他道:“有一事该告诉你,我已经托付明杰安排明日回乔都的专机,回去后,我们就要面临一场和日机正面对决的战斗,我们五个人,和日机来一场炸弹炸人的挑战,交换乔都北区九条街的安宁。”
侯云帆乍一听,讶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什么!炸弹炸人?你们是不是疯了?我们加起来才5条命,怎么跟炸弹斗啊?”
“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板恒能做到不再对江城下手,说明他的顾忌和我们不相上下,何不继续抓住他的心思,尽力保乔都。”
“但是,但是那是高空掷下的炸弹哪!我们是能以头去接,还是以手去接?”侯云帆质疑地对上他一双不容置疑的眼睛,纠结半晌,最终还是洒脱大笑,“反正乔都一天不安宁,咱们随时都会死,与其死得不明不白,倒不如死得轰轰烈烈,那么咱们就借着今晚的酒席,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傍晚六时,柳秦伦再于1号包房宴请这次帮了大忙的几家电影公司老板和家属。家属们见了他,一个个热情得把他托得像个正当红的明星,还带来了专人照相机找他拍照合影留念。
柳秦伦温文有礼地满足女士们对他国外生活好奇的追问,间隙,主动端起盛满白兰地的酒杯在侯云帆的引荐中,一一敬向这次对他有大帮助的几位老板:“多谢几位无条件的支持,这次的画报才能借着各位的版面把王廷的招牌宣传得家喻户晓,柳秦伦在此真诚地谢过。”
“等等。”杯沿刚至唇角,便被一位大肚颇有福相的老板拦了下来,“这洋酒喝着不痛快,还是咱们老白干喝着痛快,来来来,咱们都换上。”
柳秦伦顿了片刻,也不吱声,痛快地干完白兰地,伸杯接下对方手中酒瓶斟下的酒。
侯云帆眼里的柳秦伦可不比应酬场上的老手莫宸曦,老白干的浓度和烈度都比白兰地高了好几倍,分两次下喉,喉间也因辛辣得剧烈咳嗽了两次,一杯下肚就忍不住捂着嘴往洗手间跑。
侯云帆跟去看了看,晚饭还没怎么吃,柳秦伦吐出来的全是酒和酸水,静呆一旁摇头叹气:“他们可不比你那几个同学,说得难听点,这些都是酒场上的老油条了,你不能和他们硬碰硬。”
柳秦伦抬头看着镜子里连一杯老白干都承受不住的自己,狼狈地弯腰驼背地在洗手间里寻找呼吸空间,酒劲冲上脑门,他答非所劝地问了一句:“如果换做莫宸曦,会怎么做?”
侯云帆懵了懵,看着镜子里一张惨白的脸,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可以告诉你,放在乔都,根本没有人敢劝莫宸曦的酒,只有他自己愿意喝的酒。当然,在他还不是莫董事的时候,就跟你现在这种情况一样,该喝的不该喝的都得喝,喝多了自然伤身,他现在一喝酒就会犯胃病,好在他是莫董事后,可以拒绝人了,也懂得珍爱自己了,胃病才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
“你起点比他高,可不能像他当初那样没得选。谈生意嘛,三五杯酒都是免不了的,现在的他,会把整个局面控制在自己手里,让对方没有劝酒的机会,也就是当你是为了什么来这场酒会,就把主题直接摆出来,不能让对方先你一步。”
“这几天,你一直控制得很好啊,今天是想起小蝴蝶了?才会这么失策,可不像你哟。”
他今天眼皮持续跳动得厉害,大概是这几日没睡好,但确实是加重了连日来的不安。那日打退的日本人,为救同伴,一定会加紧赶回南京,南京的回复一定到了栖蝶手里。在他没回乔都,莫宸曦又没醒的前提下,栖蝶会不会,一个人上战场?
就算莫宸曦醒了,栖蝶也不会再度让他涉险,若是22日前大战,栖蝶一定会一个人上战场,他就胆战心惊地坐立不安。
但此时此刻此地,不在乔都的他又能如何?不如先把眼下的事办好了。
他洗了把脸,用冬天的凉水让自己清醒些,抹干脸上的水珠,若无其事地开怀一笑:“失策?何以见得?”
再度开怀一笑时,柳秦伦叫来服务员倒了杯白水,举起水杯道:“这次王廷的产品在上海大受欢迎,归根究底还是要多谢《卧底夫妇》这部电影的号召力,既然我们这次都因为这部电影有了一次互惠的开端,不如就一直友好地互惠下去,我知道几位都是云帆的合作方,以后但凡侯氏公司和几位合作出品的电影,我们都可以效仿这个路数,各位意下如何?”
这些大老板能够齐聚一堂,他料想,也不单单是为了一顿饭来的,能在饭桌上谈下一笔生意,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几位老板一致默许状,一个代表猛一拍桌,将右手伸向他。:“之前听云帆介绍你的时候,我们都是半信半疑,从画报到报纸到今天见到你本人,才是确信了这世上真有天人般存在的人才。”
柳秦伦同伸右手,与对方紧紧一握:“客气。”
又纷纷端起酒杯,与他的水杯相碰:“我们以酒敬水,合作愉快。”
侯云帆惊喜地不得不对他俯首称臣,酒兴高至,和几个合作方划拳行令。最后还是柳秦伦扛着半醉装大醉的他回的房。
一回房,侯云帆立时清醒过来,热烈鼓掌道:“你还真是善变得可以呀,前一分钟还让我捏了把冷汗,后一分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扭转了局面,还让我侯云帆捡了个便宜,保障了我侯氏公司在上海娱乐界的立足地。”
“你这么一吐,也是直接让他们看到你不胜酒力,直接用一杯白水就戳中了他们的来意,有了你前晚公开承诺的诚心,有那几个同学的关系作保,和今晚这个口头之约,他们再想劝酒也不好意思了。”
侯云帆双手大拇指相送相赞:“高!实在是高!”
柳秦伦却无声无息地摇着脑袋,他真的不过是起点高罢了,如果他和莫宸曦一样来自底层,未必能做到他今日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