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掷地燃起熊熊火团,肆虐着炸弹黑烟与地面白烟腾腾升起,风火同猛,两人被风苗呼啸,被火苗炙烤,风苗带起火苗,不停往两人身上飘,飘燃衣服,两人索性脱下西服不停拍打身上的火,弹火焚身的痛苦恰如置身无间地狱。
好一会儿,风苗和火苗分开,两人缓了口气,惊魂仍未定,同时又瞪向正对面兽鸟没有攻击到的地方走过来的人。
柳秦伦回神的第一瞬间就是收好两把枪,跑到栖蝶身边,双手猛趴开那些覆盖在她背上的小石头。
莫宸曦垂眼,凝神回想方才侯云帆和童静峰倒地的过程,侯云帆那家伙一直很圆滑,战场上也不例外,伤是伤了,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兽鸟的对手,又不想连累了柳秦伦,在几枚炸弹炸来之际,一把推开柳秦伦,在炸弹临地前往前方空地一跳一趴,晕了过去,真晕假死状受到柳秦伦子弹的掩护,顺利蒙蔽了兽鸟的眼。
同样的,童静峰也不想拖累他。莫宸曦和柳秦伦互相配合,双手四把枪驰骋战场的威力比童静峰和侯云帆两个无功夫在身的人威力更大,往来时的方向引开敌机,让他们能从后方攻击敌机。这种默契配合,打得敌机摇摇晃晃,方才让敌方停止了进攻。
莫宸曦紧密观察栖蝶的双手,微微还在挪动,没有完全昏迷过去。
那人边走来,边如酒井藤野似的拉长了脸:“战到现在,我们投掷了近20枚炸弹,板恒参谋长在回复你们的电报里,清楚地说明,你们全部活命才算赢,现在你们两生三死,输了。”
莫宸曦自信傲气地挺直了腰杆,脸上浮现起一个另对方悚然而惊的笑意:“未必!”
他反身走到侯云帆身边,戳了一下他最不服痒的腋下,笑穴一戳,侯云帆有知觉反应,当即便醒了。人是醒了,但炸弹炸得他全身没一块好地儿,炸烂的西服西裤里面是鲜血四溢的伤口,侯云帆憋着痛意,笑出了肆意:“你就不能温柔点?我伤得这么重,是个重伤员。”
莫宸曦笑中含泪:“就因为你是重伤,我才必须重点,不然你怎么会有知觉醒?我就知道你家伙命大。”他伸出手,“辛苦了兄弟。”
侯云帆也伸出手与他握拳而笑:“辛苦什么,保乔都商会不也有我的一份责任吗,应该的,我也算做了一回梁山好汉,不对,是乔都好汉。”
莫宸曦抬头,又朝着远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童静峰大叫:“静峰如何?”
掷下的炸弹未炸到童静峰的身,童静峰的位置距离弹火围绕地点也比较远,没有被弹火烧到,只是方才那猛往前的一扑,整个身体前倾,灰头土脸的脸被废墟划伤的伤口正皮开肉绽地溢出血液,他从地上缓缓、缓缓、缓缓地爬起来,右脚骨折一个虚踩,踉跄倒地,再缓缓、缓缓、缓缓地爬起来,身体的重力都集中在了左脚上,用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对莫宸曦笑道:“我也没事,还活着呢?”
莫宸曦最后胆怯地看向栖蝶,柳秦伦哭得满脸灰泪,将她紧搂在怀,直拍打栖蝶的脸,颤声唤她:“栖蝶,醒醒,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危险,每次都平安地回到彼此身边,这次也一定一定可以的!栖蝶,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开不起呀,你醒醒,醒醒啊!”
他好怕,真的好怕。
上次栖蝶和村上真美一战,功夫战斗,栖蝶就已经伤得昏死在他怀里。这次……柳秦伦真的不敢想,用力去掐她的人中,捏她双手的虎口。
从小到大,栖蝶的身子都很虚弱,这些年在柳公馆养得很好,常练功夫,一般人都伤不了她,可练习功夫的过程他又怎会不知道比小时候大冬天的蹲在路边卖菜更煎熬。
那次她被师傅伤得双手骨折,那种睡着都痛得脸色煞白,直呼“痛”的感受,看得他真想替她痛,这些年的大伤小伤无数,到如今身子仍然纤瘦,别说炸弹,就算是那些小石头飞砸在身,也是难以承受的。
莫宸曦满心满身尽是狂躁的难受,一个忍不住,也是热泪盈了眶,他咬着牙,忍着抓着手里的西服外套,没有走过去和柳秦伦一同唤她,只静静观望柳秦伦紧紧搂着她,那种撕心裂肺,肺裂欲崩的痛苦丝毫不亚于他半分,那嚎啕痛苦的眼泪,一滴连成一线地落在她的唇上,由双唇之隙渗进嘴里,还有一丝觉感的栖蝶尝到了他眼泪的咸苦,又动了动手指。
柳秦伦哭声骤停,大概是感觉到她有了动静,握着她的双手,栖蝶又动了一动,果然有动静。
他又轻轻地拍打她的脸:“栖蝶,栖蝶。”
炸弹炸得她头昏脑涨,身负重伤,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死不了,她拖也要拖到日本人离开之后才死,便在四人赶来救她的这会儿,趴在地上积蓄体力,她缓缓睁开眼睛才看到,嘴里的水是秦伦的泪,她勉力一笑:“扶我起来。”
柳秦伦一手搀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手,双手撑住栖蝶的全身体力帮助她站起来。
莫宸曦抹掉眼泪,转身看着敌人,大气地伸手指着这几位优秀的同伴,道:“你看清楚了,我们全部都还活着,我们赢了!”
男人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满眼满脸皆是诧异地质问:“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么近距离的轰炸,你们怎么可能全部活下来?难得说,柳栖蝶,你真有死而复生的本事?”
栖蝶满是血污的双唇微微张合开:“我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是脑子里还有着那股最强大的毅力在,就绝对会撑到最后,和敌人战斗到底。”
男人怔怔地扫视他们一圈,道:“我现在很想知道,我们的人,你们作何处理了?”
童静峰忍着骨折剧痛,缓缓向他们靠近,道:“你的人,你应该更清楚他的脾性,结果早就不需要问了。”
男人惶然定睛,无言的浮光又扫了他们一眼,指了他们一指,招下一架兽鸟,跃上去,六架兽鸟齐齐飞向城外。
敌人走了,他们赢了,他们终于又赢了一回,栖蝶太了解自己的身体,这下子是再也撑不住了,有了这个好结果,她也终于可以放心地两眼一闭,直线垂落进秦伦怀里,她最后听到的,就是秦伦仿若山谷回音的破音吼叫:“栖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