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回过头去,康子对着两人,先对莫宸曦说:“你所有的顾虑我全都告诉他了,作为我们旁观者,没有人忍心看着你们三个这么拖下去,童大哥作为过来人,看得很透彻,你看了这封信会有这么大反应,我们也都知道这里面一定是关于栖蝶小姐不太好的消息。”
“兄弟这辈子没读过什么书,所学所懂的道理都是这些年跟在你身边悟到的。我真的不愿意看到童静峰和柳如嫣的悲剧发生在你们身上的那天,这么多年一起打拼,兄弟真的承受不了你们阴阳相隔,或者某一方随着另一方去的惨剧,为什么一定要到不可挽回的那一天才来后悔呢?”
“栖蝶小姐是个好女孩,不应该这么被耽误着,女孩儿的青春可耽误不起,要真有第三个人出现,你和柳秦伦这辈子就只能抱头痛哭了,与其让栖蝶小姐左右为难,与其让你深深陷在这个无解的死结里,我就擅自做主把这个结交给柳秦伦去解,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能解。”
“曦,你反正已经做好了和栖蝶小姐做一辈子朋友的准备,这个结解到最后,有可能还是朋友,但也有可能,会让你梦想成真。我们眼里的莫宸曦,是任何困难当前,都有法可解的人,是一个心胸豁达的男人,就算是朋友,你真的爱她,也一定会替她的幸福开心的。”
莫宸曦忽然发现,这一个个成家立业的兄弟确实熟在了他前面,由耳穿透至心的疼爱已经带上了最至亲至爱的呵护和关怀,和着远望未来的期许,和着栖蝶病重在即的忧虑,打动了他的心。
含泪带笑道:“进步很大啊,由从前对菀儿的茫然,到一步步因菀儿而细腻,看来婚姻的确能改变一个男人。”
康子傻笑说:“男人终究会为了女人改变。从前一个人,怎么着都无所谓,现在为人夫为人父,有了一个要去负责到底的家庭,时刻都得告诫自己,我一定不能有事,我一定要平安回家。你也可以的,未来是亦或不是她,另一个她也能让你感受到家的温馨。”
然而这样的劝言,莫宸曦已经听过太多太多。倒是康子有一句话他听到了心坎里,如今最好做决定的,是柳秦伦。
侯云帆两只圆鼓的眼珠辗转在这对主仆兼兄弟间,听得莫名又好奇,没等他发问,康子下一句已经对着他说:“侯公子既然了解莫董事的性子,必然也知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想逼他说出来,才能针对问题揪其因地帮他,那也得要他自己愿意说才是,罢了吧,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咱们作为朋友的,还是留点隐私好了,别刨根究底,倒伤了兄弟和气。”
侯云帆刚还怒气汹汹,这会儿被康子说动了,怒气抛诸脑后:“看不出来啊,康子结了婚,像变了个人,以前从不干涉情感问题讨论的,现在这么能说会道了。”
像个小媳妇偎向莫宸曦,抬起胳膊搭上他的肩:“咱俩之间有伤害吗?没有啊,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兄弟交情,也应该没有秘密才是啊。”
莫宸曦旺盛的内火看到他纯纯的依偎忽然发不出来,峻冷目光里含怒而不怒的自威落进侯云帆满含期望的黑色眼瞳里,侯云帆悻悻地收起嬉皮笑脸,放下搭在他肩上的胳膊。
莫宸曦冷瞧着他那张莫名又无辜的脸,沉声道:“刚刚还想夸你结了婚定性了,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他正面视他,眼睛里,是侯云帆见所未见过的寒光破魂,“我现在是莫宸曦,一个刚和童静雪离婚的男人;栖蝶也是刚和柳秦伦分手的柳栖蝶,请你告诉我,这样的两个人如何能在一起?”
侯云帆惶惑一愣。随即笑了:“就这样?那么你回答我,你能控制自己离开她,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她吗?人的心是最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康子已经把这个难题交给柳秦伦去解了,就不关你的事了,你做好你自己,无愧你的心就好。等过一阵你和我一起去上海,柳秦伦自然会给你答案。反正你们三个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打击承受不住的?也就是再多承受一次而已,你受得起。”
侯云帆得到答案,爽朗道:“去江城看看吧,小蝴蝶再坚强,内心里都还是小女人本色,江家有最好的医生,有最好的亲情照顾,可女人最脆弱的时候最需要的还是她心里的那个人能够时刻陪伴在侧,当她看到她想看的那张脸,什么烦恼都会烟消云散的。”
“爱情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它是最能治愈心灵的,比任何仙丹灵药都管用,最能填补她心里最空缺的那一处所需要的温暖,这是亲情友情永远替代不了的。而你,应该不会宁可在乔都日夜担心,也不敢回去看一眼吧。”
“我去寄信了。”侯云帆拂袖而去。
莫宸曦眼看着侯云帆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他转身纠结地双手拍桌,闭眼凝神,十指指腹连带指甲紧抠桌面,一点一点抠成十指弯曲、成拳,指甲掐进掌心,十指连心、心掐心的疼痛,痛得他睁开眼睛,看向康子。
康子欣慰而笑鼓励:“去吧,早去早安心。”
莫宸曦终于不再犹豫,不再退缩,不再徘徊,不再迟钝,拔腿狂奔向江城的江家的她。
栖蝶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江永泰几次把脉,脉象都平稳,对一直守在床边不愿离去的母亲说:“妈,请您相信我,我保证二姐没事,只是太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也好啊,天气越来越凉了,您这么守着,别等到二姐醒了您又病倒了,不是徒增二姐的烦恼么?您关心二姐也得关心您自己呀。”
这才让母亲答应回房休息,嘱咐道:“你们几兄弟好好照顾着,随时注意她会不会反复发烧。”
“知道了。”江永泰向江永秀使了个眼色,永秀听话地扶着母亲上楼休息。
莫宸曦飞机落在太白山顶,他一路摸黑抵达江家时,已是当天深夜。家人都睡了,江永泰开门,借着屋内照到院子里微弱的灯光,一见是他,惊动得结巴:“莫、莫大哥,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莫宸曦狂奔过来,方才喘上几口大气问:“栖蝶怎么样?”
“还昏睡着。”江永泰反应过来,“我寄到商会的信,你看到了?”
“柳秦伦正好应上海夏氏公司邀请去参加那边的年会,侯云帆怕有事就给我了。”
江永泰某个念头在脑子一刹闪过,侧身让行:“快进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