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湘雯随着沈英杰悄悄地来到了三楼。自从罗湘雯住到了云港小园很少到三楼来。
沈家的其他人,不管是孩子们,还是工作人员,也都很少上到三楼。
两人也不是故意偷偷摸摸,只是大半夜的不睡觉,来到大老板夫妇的地盘,总让人心里都觉得自己鬼鬼祟祟的。
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到这来干什么?”罗湘雯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沈英杰说。
罗湘雯跟着沈英杰走进三楼的一间卧房,布置的非常漂亮,但其实这是一间闲置的房间。
“来这里干嘛?”罗湘雯忍不住又好奇地问道。
沈英杰没有说话,拉着她径直走进里间的一面墙边,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听。
“你在听什么?”
沈英杰终于开口说道:“这面墙的那边就是我爸爸的房间,你如果对我们沈家的事感兴趣,你现在就可以听一下。”
“什么?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罗湘雯说。
“谁要做君子啊?我可从来不屑做君子。你想扛君子的虚名啊,你不累吗?”
沈英杰说着直接去外屋,在一个柜子下面的隐秘角落里,拿出了一个大茶缸,白色的,斑驳的有点掉漆了。
罗湘雯看着这个茶缸子,好生眼熟,却又十分意外,说:“你怎么还会有这个?这个大茶缸子一定有年头了吧?”
罗湘雯觉得意外,因为在这里它实在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和沈家的所有其他的映入眼帘的东西都不一样,仿佛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土篮。
“没错,”沈英杰说,“这是我小的时候就藏在那里的。在这间房间里,贴着那面墙能听到我爸妈房间里动静,也是我小时候发现的。”
“你可真淘气。”罗湘雯无奈笑说,“那你小时候就常常来偷听吗?”
“嗯,没错。我妈妈还在的时候,我妈妈离开以后,我都有听。”沈英杰说着笑笑,漂亮的桃花眼里的笑容却有点落寞。
罗湘雯看到了,眼前仿佛出现了小英杰淘气的样子,又好笑又有点心疼。
沈英杰再次走到了墙边,把大茶缸扣在墙上,耳朵贴在茶缸上听了听,然后对罗湘雯说:“你听听,他们在吵架呢,你听听就知道了,我从来不冤枉好人。”
罗湘雯终于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于是她将一只耳朵贴在茶缸底上,果然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沈家大家长和妻子方月梅之间,正有一点小争执。
只听方月梅说:“你为什么骂我儿子?”
大家长说:“我骂他是轻的,要不是他已经受了伤,我真想揍他一顿!”
听得出他很是生气。
“他说他没有得罪人,无缘无故被人捅了一刀,你以为我会信吗?”
“如果他知道是谁伤了他,他能不说出来吗?为什么要向你隐瞒?有必要吗?”
“他也许确切地不知道是谁,可是总脱不了他真的得罪了谁!金曼的话虽然不好听,可其实说的也没错,如果他不是总这样在外面找这个小情人找那个小情人地瞎鬼混,今天能出这事了吗?”
“可他毕竟是你的儿子,让人伤了,最起码你要替他出头、出气、安慰他,可你干嘛先想着骂他?”方月梅心疼地质问。
“我刚才到医院那里有骂他吗?”
“可是你回来当着我面骂他,我当妈的听了,心里能舒服吗?”
“怎么,我当着你的面骂他两句都不行了吗?本来他就是有错啊!”
“你说是他的错,也只是你的猜测,即使他真的有错在先,可他毕竟是你儿子,现在受伤了你不心疼吗?”
“我当然心疼,当然也会为他出头出气,谁动我的大儿子我能饶过他吗?只是你也不能再一味地骄纵他,否则这样下去就容易出大事!三十几岁的人了,不好好干事业,不好好维系家庭,还想着鬼混!”
方月梅显然对“鬼混”这个词非常不满意,她很生气地说:“世杰他有时候是鬼混,可年轻人避免不了,你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的儿子当然像你!不只世杰这样,英杰也这样吧!”
接下来是一阵难言的沉默,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罗湘雯隔着墙屏声敛气,都觉得有些尴尬。
罗湘雯站直了身体,把茶缸从墙上拿开。
沈英杰问:“怎么不听了?”
“他们不吵了。”罗湘雯说。
沈英杰笑道:“我说的没错吧,道貌岸然的人往往都是伪君子!”
“哎呀,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儿子,爹娘出丑你却幸灾乐祸!”罗湘雯说。
“哼,我这个人才最是支持公平公正了,绝不偏私,为了正义,我可以六亲不认!”沈英杰哼笑一声道。
“哎呀,幸好我了解你,否则我真的相信你宣传的口号了。”
沈英杰笑笑,说:“走吧。”
两个人回到二楼自己的卧室。已经很晚了,外面静悄悄的。
两个人躺在床上,罗湘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忍不住问:“英杰,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奇怪,你说现在的沈太太是你的后妈,你在家怎么不是长子,反倒是小儿子呢?”
“这你都猜不出来吗?”沈英杰气呼呼地说,“一定是我妈还没生我的时候,我爸就和方月梅有私生子了!所以我恨他们!”
罗湘雯见沈英杰咬牙切齿的,便劝他道:“英杰,你别这样,有些时候感情的事是很微妙的,没有绝对的对和绝对的错。恨他们并不会让你开心,不是吗?”
“也许你说得对,感情上的事没有绝对的对和绝对不错,可是人的生死总是绝对的吧?离开我的亲人,无论我再怎么想念,我都再也看不见、摸不着。我也知道恨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真的也不会让我开心,时光也不会倒流,可我还是很恨他们。如果我不恨了,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我妈妈!”
沈英杰说着,望着头顶那盏漂亮的水晶吊灯,轻轻吟起那首已经好久没有吟诵的诗歌《少女的忧伤》。
夕阳沉醉,夜幕低垂
忧郁的松林里,夜莺在歌唱
它在唱一曲少女的忧伤
少女的忧伤,深深的忧伤
那是月下老人的红丝线
在心口勒出的伤
少女的忧伤,说不尽的忧伤
美丽的多瑙河也比不上
少女的愁丝绵长
少女的忧伤,美丽的忧伤
好似那魂断蓝桥、彩蝶双双
沈英杰吟罢了,罗湘雯轻轻问道:“能告诉我,这首诗是谁写的吗?”
“我妈妈。“沈英杰也轻轻回答说。
“能告诉我,你妈妈是怎么离开的吗?”罗湘雯又小心翼翼地问。
沈英杰沉默了,不再回答她,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慢慢流淌下来。
罗湘雯见状不再追问,她心疼地搂住沈英杰:“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让你伤心了!”
她说完轻轻地吻他,给予他最甜美的温柔和爱意……
在温柔缠绵中沈英杰很快掌握了主动权,把罗湘雯抱在怀里,热烈地亲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