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去世时,巴特尔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道惊雷炸开。
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那朵血花目眦欲裂,下意识想要扑过去将夏雨抱在怀中。
如果不是身后的陆峥及时抓住他的胳膊,巴特尔想,也许他真的会那么跳下去,和夏雨一起。
夏雨要被送去火化时,原本麻木无神的巴特尔突然暴起,他挣开自己父亲的束缚,将床上已无声息的夏雨抱在了怀里。
“小雨,我们回家。”
巴特尔抱着夏雨想要离开,被自己的父亲和医院的人拦在门口。
“你放开她!”
“你闹够了没有!”
“让开,我们要回家!”
巴特尔的怒吼并不能让他们心软。
他紧紧地将夏雨的尸体抱在怀里,周围的人看着他血红的双眼有一丝的忌惮和害怕。
在巴特尔抱着夏雨的尸体再次冲向门口时,苏见微一巴掌将他打醒。
“放下她。”
巴特尔抬眸,看着气的浑身哆嗦的苏见微,执拗道:“她没死。”
“放下她!”
苏见微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又狠狠地甩了巴特尔一巴掌。
巴特尔的妈妈看苏见微下手如此狠辣,下意识想要冲上前阻止,却被自己的丈夫拽住。
此时此刻需要有一人将巴特尔打醒,如果苏见微可以,他不介意苏见微多给自己儿子几巴掌。
男人可以宠老婆,甚至可以感情用事,但是要有度,要有底线。
此时的巴特尔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巴特尔红着眼,苏见微颤抖着道:“求你让她走的安心一点,放下她。”
巴特尔最后还是松开了夏雨,在看到夏雨进入焚尸炉的那一刻,巴特尔想冲上前被他爸爸和陆峥抓住。
拿到夏雨骨灰时,巴特尔紧紧地将其抱在自己怀里。
明明自己才是她的丈夫,明明自己才是她的另一半,可是她不仅没有给自己留下半句话,甚至连给他保管她骨灰的权利都没有。
“她是我妻子。”
“我没说你不是。”
“你要带她去哪儿?”
“小雨说,想让我把她埋进草原里,种一棵白桦树。”
就算巴特尔再不愿,骨灰还是回到了苏见微的手里。
从夏雨的骨灰到了苏见微的手里后,巴特尔一直偷偷的跟在苏见微的身后。
跟着她回家,跟着她踏上了西北的路,亲眼看着她们将夏雨的骨灰埋进草原,看着她们离开。
直到她们离开,巴特尔才有机会站在那棵白桦树的面前。
他就那么坐在白桦树的面前,坐了整整一夜。
巴特尔在草原待了很久,久到他如果再不回家,巴特尔的父亲就要亲自去逮他。
当巴特尔回到家,发现家里没有一丝一毫夏雨生活的痕迹时,他突然慌了。
原本他还可以欺骗自己,可是现在,家里干净的像是夏雨从来都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巴特尔父母看着发疯的巴特尔,无可奈何的将之前收拾走的夏雨的东西又全部找了回来,巴特尔妈妈看着抱着夏雨衣服哭的不能自已的儿子,想要说些什么,又被自己丈夫带走。
从这天开始,这个家就成为了所有人的禁地,除了巴特尔,巴特尔父母丧失了进入到这里的权力。
巴特尔妈妈见巴特尔为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如此对自己,趴在巴特尔父亲的身上哭的不能自已。
她辛辛苦苦的将巴特尔生养长大,结果到头来儿子竟然为了一个死掉的女人对自己甩脸色,对自己怒吼,对自己发疯。
仿佛自己不是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而是他的仇人。
巴特尔的妈妈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声名狼藉的女人,竟然把他雄鹰般的儿子变成了家雀儿。
孩子出院之后,巴特尔亲自将他带在身边,除了他,家里还有两个专业的育儿师,除此之外,他特意聘请了一个退休的儿科资深女护士,在孩子的身边贴身照料。
巴特尔清楚,自己和夏雨在这个世界上的联系,只有这个早产的孩子。
一开始巴特尔的妈妈是贴身照顾孩子的,毕竟不管孩子的妈妈是谁,她都死了,而孩子是他们家的血脉。
但是巴特尔对她的态度过于冷淡,不仅不愿意和自己精心为他挑选妻子交往,甚至不愿意将孩子完完全全交给她照顾。
巴特尔的妈妈实在是受不了自己儿子日复一日的冷脸,和每天发疯似的在孩子面前说已经死去的夏雨。
她发现自己改变不了自己的儿子,只能带着自己的行李回老家。
巴特尔的妻子去世后,许多人想给他介绍新的结婚对象,即便不是结婚对象,只是交往对象也可以。
但是巴特尔就像是一个苦行僧一样,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带孩子。
他带着孩子去的最多的一个地方就是陆家。
每次看到陆峥和苏见微的相处方式巴特尔都会失神。
在江为琪没有发疯之前,他和夏雨也是这般相处的,甚至他们经常两家一起聚餐,一起玩耍。
夏雨还在的时候也常说,等他们的宝宝出生了,一定要和苏见微的孩子做朋友。
现在孩子和苏见微的孩子们成了好朋友,但是她却不在身边了。
巴特尔就这么陪着他和夏雨的孩子长大,在孩子年满七岁的时候,他看到了苏见微送给孩子的生日礼物。
那是夏雨刚怀孕时,就为孩子录制的惊喜视频。
他看着视频里幸福美丽的女人哭的不能自已,小飞坐在旁边,看着自己悲伤的父亲默默地陪着。
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事情他都知道,都是巴特尔和他说的,他也从来没有隐瞒自己对夏雨的失诺。
一次失诺,让巴特尔永远的失去了夏雨。
所有人都觉得等巴特尔走出夏雨去世的悲伤,一定会再婚拥有新的家庭,但是直到他去世,都没有过第二个女人。
巴特尔去世后,在遥远的西北草原上,一棵粗壮的白槐树摇曳着她的枝条,在她百米外,一株白桦树苗随着她的舞动而舞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