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更不是会随意冤了旁人的人,更何况她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灵儿在府里来来去去怎么多年,从未落过水,也是因着凝霜平日里的教导,让她远离那些威胁的地方,怎么偏偏今日跟着于青出去就出了事。
可,于青也还是个孩子,千里迢迢一个人来到郯国,虽一口一个舅舅,舅母的叫着,但心里头难免还是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
且此事没有任何的证据,阿思并不想因着此事就去责怪于青。
只好冲着凝霜道,“你这几日且先好好照顾灵儿,于青那边,我会看着办的。”
凝霜点了点头,“世子年幼,就算真做出什么事儿来,怕也是在卫国皇宫里学的。你如今怀着身孕,只离他远些就好。”
言下之意,也是担心阿思当真责备了于青。
阿思自然懂得凝霜的意思,这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于青纵然还小,却也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毕竟,上辈子她不过五岁就被『逼』着执行任务了。
正说着,修麟炀从小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盛着炒好的白果。
阿思见状,立刻迎了上去,仔细端倪了一番,恩,看着是没糊。
正欲伸手去拿一个尝尝,便被修麟炀拍了手背。
阿思讪讪着收回手,不情不愿的微微嘟着嘴,“尝一个嘛!”
“还烫。”修麟炀一边说着,一边端着小篮子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将篮子放在了亭内的石桌上,方才拿起一个,两指捏开白果的壳,播出嫩绿的肉,这才递给早已跟上来的阿思。
阿思接过,跳出中间儿的芯子,将白果肉放入口中。
肉香瞬间在齿间蔓延开来,令得她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
“恩……真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这东西有毒,你如今怀着身孕,每日做多吃六个。”
“六个?!”阿思一下子就不服气了,“谁说着东西有毒的?”
“爷说的。”早先听闻阿思要吃白果,他去寻于青时偶遇李大夫便多嘴问了句。
李大夫说,最多不能超过十颗,而阿思如今怀着身孕,自然还是少吃些的好。
看着一篮子的白果,心中自是愤愤不平,可修麟炀向来霸道,他说一就是一,你敢给他说个二试试?
就在这时,叶开出现了。
“爷。”
修麟炀微一愣,他不久之前才签了叶开去查于青,怎么这会儿人便回来了?
莫非已是查到了什么?
这么快?
心下一沉,抬手轻轻敲了瞧阿思的脑袋,“不可多食。”说罢,便转身离去。
阿思捂着脑袋,视线不经意间与叶开对视。
只见后者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了目光,无比恭顺的跟在修麟炀身后离去。
那样子,与束风等人无异。
好似他本就是修麟炀的暗卫,从未与修麟炀起过冲突。
那眉宇间的不羁也早已被沉稳所替代。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眼下的样子。
又是什么,磨去了他的棱角。
阿思不愿去细想,因为她知道,那个答案必然与她有关。
行出留钗院,修麟炀才转头看向叶开,“何事?”
“世子的小厮在贺兰院的井中下毒,正巧被属下撞见。”
叶开的话,令得修麟炀一惊,“小六?”
“是。”叶开点头,“所投之毒,乃是狱血教的五莲散,所以,属下以为此事,与狱血教有关。”
狱血教……
“狱血教,果真还有余孽?”
“理应是没有了,就算有,也该只是些虾兵蟹将,不足为惧才是,可,今日瞧见那五莲散,属下想起一事。”叶开说着,眉心紧蹙,“当年属下初入狱血教,曾听人提及狱血教教主只是个傀儡,其后另有主谋。只是当年曾有人试探过狱血教的教主,武艺之高强并非像是傀儡的样子,是以大家都只将此传言当做玩笑。现如今……”
“现如今看来,狱血教,果然另有主谋。”修麟炀淡淡说着,眉宇间已是涌起阵阵杀意。
叶开道出了自己忧心之事,“若真是如此,这狱血教怕是要抱三年前的灭教之仇。”
“怎么,怕了?”修麟炀挑眉看这叶开,若狱血教真是来报仇的,第一个是冲他,第二个怕就是要冲叶开来了。
却见叶开摇头,“只是担心阿……夏姑娘罢了。”
称呼硬生生的转变成生疏,修麟炀若有所思的看了叶开一眼,方道,“狱血教如今沦落到靠下毒来报仇,那必然是成不了气候,至于阿思那边,本王会格外留意。”
叶开点了点头。
对于阿思的关心,修麟炀自是不会比他少。
“走吧,先去审审那个小六!”说话间,眸底尽是寒意。
小六被五花大绑,扔在了芳华苑中。
于青见到小六这幅模样,顿时又惊又怕,瞪大了眼,手足无措。
倒是那小六,哪怕是被捆得动弹不得还不忘冲着于青吼着,“殿下,救救奴才!殿下,你可要救救奴才啊!”虽是求救,但眼底却藏着几分威胁。
于青却还是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修麟炀走入了芳华苑中。
一双眸子如同狮子一般缓缓的瞥向于青,修麟炀似乎有些明白了,早先于青连番问他的用意。
于青哪里敢看修麟炀,心虚的眼神无处安放。
只见修麟炀屏退了芳华苑中的所有丫鬟小厮,方才朝着于青问道,“你这小厮在贺兰院的井中下毒,你可知道?”
于青大惊,看了小六一眼,一时无话。
唯有小六大呼冤枉,“奴才冤枉啊!王爷!奴才当真冤枉啊!贺兰院无人居住,若奴才要投毒害人,为何投在贺兰院中!”
听起来,果然像是被冤了的模样。
修麟炀冷笑,“府中各处井水想通,贺兰院离得厨房最近。”投在无人居住的贺兰院,不容易被人发现。
这等小心思,岂能瞒过他!
可,小六依旧大呼冤枉,“奴才真是冤枉,奴才只是无意间拾到一包粉,不知是毒啊!”
“不知是什么东西,就敢玩井里投,本王瞧你平日里聪明伶俐,没想到是个傻子。”修麟炀冷笑,“既然如此痴傻,留着也无甚他用,倒不如砍了这榆木脑袋,剁碎了喂狗。”
“不不不,王爷饶命!世子殿下,殿下!还请为奴才求情啊!”
小六没了办法,人赃并获,他今日凶多吉少,为今之计,只能拉个垫背的。
于青显得几分惶恐,心虚的看了修麟炀一眼,方才开口,“许,许是误会,还请舅舅……”
“做什么?”修麟炀打断了于青的话,一双眸子极为冷漠的看着于青,“你要舅舅,做什么?”
显然,他是在给于青一个机会。
于青想要求情的话终究是没有再说出来,眼见着于青不说话,小六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殿下!毒是你让奴才去下的!眼下可不能丢下奴才不管啊!”
一句话,便是让修麟炀惊得瞪大了眼。
于青也是慌张起来,指着小六呵斥道,“你,你胡说什么!”
“奴才胡说了吗?那前些日子的毒呢?可是你吩咐了奴才去的!就连贺兰院那口井也是殿下找到的,是殿下说,在那下毒,不易被人察觉!”
这些话,小六倒是未曾冤枉了于青!
惊得于青慌忙看向修麟炀,张口欲言,却又无话可说。
修麟炀缓步上前,双眼直视着于青,无形的震慑力『逼』得于青步步后退。
“他说的,可是真的?”他问,极其淡漠。
于青没说话,仍是后退着。
就听一旁的小六道,“王爷,奴才都是受了殿下指使,是殿下……噗!”
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已是喷涌而出。
修麟炀凝着内力的一掌,直接将小六击飞了出去。
这一掌,丝毫没有留情,直接将小六的五脏六腑震得七零八落。
就见小六趴在地上,分明是快死了,却还是冲着修麟炀『露』出血腥的笑,“你以为,杀了我就结束了吗?来不及了,太迟……了。”
话音落下,小六终于是断了气。
修麟炀却是看都没看小六一眼,一双眼仍是直视着于青,“如今这院中,只有你我二人,说实话。”
于青浑身都在颤抖着。
修麟炀是如何一掌打死小六的,他看在眼里,岂会不怕。
可,舅舅今日才答应过他会护他的,那他眼下,是不是该说实话?
他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对,只能冒险一试。
于是,点头,“是我所贺兰院离厨房近,在那下毒最为稳妥。可,甥儿是被『逼』的!”
修麟炀的一双寒眸微微眯起,“被『逼』?谁『逼』你?”
于青吞了口唾沫,抬手指向小六的尸体,“那,那个人根本不是小六,是人易容掉包的!他还给甥儿下了毒,须得每月都服用解『药』,甥儿只能听他的话!”
“所以,是小六『逼』你?”修麟炀挑眉,显然是觉得于青未曾将话说清楚。
对上修麟炀的眸子,于青自觉得浑身不寒而栗,深吸了一口气,唯有说了实话,“还,还有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