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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开口之后,又有许多人相继开口,均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坐在上位的中年男子看在眼中,目光微微变幻,“对方只有一个人,岛上却有八万之众,竟还拦他不住?”

“大护法有所不知,那人实在太厉害了!根本就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我们人还没有靠近,就被震飞了……”一人开口,眼神中是无法消退的恐惧。

“而且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只很邪门的鸟,翅膀张开像是一张巨网,我们根本都不是它的对手!”

“啊对,那只鸟非常古怪,居然还会喷火!”

“……”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护法渐渐拧起双眉,脸色忽明忽暗,变幻不定,“身手奇诡无比,还有一只巨鸟相伴,此人……”

下面的人纷纷看着他,似乎正等着他道出那人身份,仅凭一人一鸟,杀得他们全岛弟子溃不成军,心底虽然敬畏恐惧,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一二。

然而,大护法只是皱眉沉吟,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一般,并未再说下去,众人不免一阵失望。

“血玉麒麟、翡翠神鹰,琉璃鲛珠以及水晶雪狼乃是天下四宝,合在一起拥有着改天换地的力量,想要得到它们的人不计其数,可是,明明翡翠神鹰也在,那人却只拿走了血玉麒麟……”

许久之后,那人才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沉默,众人听罢,也是一阵疑惑。

“如此说来,他并非为了争夺天下四宝,只是单纯的想要血玉麒麟?”

“那人武功那么厉害,不可能不知道天下四宝的秘密,跨越无望海,来到断魂岛,不可能只为了个血玉麒麟吧?”

“血玉麒麟乃是东陵瑰宝,那人来抢血玉麒麟肯定是来自东陵!东陵的第一高手……哎呀!那不就是那个兵马大元帅云天吗?”

一下子,人群沸腾了起来,自以为他们已经知道了那人身份,就可以杀回去将血玉麒麟抢回来!

天尊已经闭关十六年,出关之日渐近,他们本还想着在天尊出关之前将四宝集齐,然而,四宝被四国珍而重之,不仅藏匿地点隐秘,防卫更是森严!如今,好不容易弄到了两个,却在老臭里被人给抢走了一个!这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中年男子抬手,打断众人的议论,凌厉的目光缓缓扫过所有人,虽然那人不可能是云天,可是,此事必定与东陵有关。

“残梦,离殁。”

男子开口,立刻有一对年轻男女从人群中走出,“在!”

“我今命你二人率领五百弟子秘密前往东陵,暗中调查此事,如有发现,即刻飞鹰传书,不得擅做主张,打草惊蛇!”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大哥放心,残梦(离殁)定当谨遵!”

“嗯。事关重大,你们即刻下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便出海去吧!”

“是!”

两人很快退下,堂中弟子更是一片惊诧,大护法居然同时派出了两位护法去调查此事,看来是对那夺宝之人颇为忌惮!

心思转动间,有人上前一步,“大护法,如今离天尊出关之日渐近,我们却还没有查到水晶雪狼所在何处,眼下这血玉麒麟又被人给抢了,不如,我们杀去南越把……”

天下人都知道,南越至宝琉璃鲛珠就存放在祭司神殿之中!根本不用费劲艰辛去探寻它的藏匿地!

然而,未等那人说完,却被一声怒喝打断,“混账东西!忘了教规第一条么?”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说话的那人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护法息怒!弟子失言!请大护法责罚!”

大护法面色阴沉,眼神忽明忽暗的变幻着,周身萦绕的气息有些暴戾,骇人。

所有人均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目光悄悄看向大护法的右手,那是一只纯金打造的铁臂,看着那样刺眼。

他们并不知道大护法的手为何会断,但是,每当提起南越之时,大护法就会变得特别吓人!周身弥漫的气息阴沉像是没有星光的天空!

还有那教规第一条,未得天尊允许,所有人永世不得踏入南越半步!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默默遵守着,心中却百般疑惑,无望之海与南越只隔着一个小镇,为什么不可以去?而且,大护法要集齐四宝,其一就在南越,却为了这条教规将鲛珠弃之不理,他们实在想不通!

不知,那是因为担心他们侵扰南越?还是,源于刻骨的恨意?从大护法的身上,他们的确是感受到了刻入骨髓般的恨意。

大护法与天尊,他们与南越到底有着怎样的渊源与纠葛?

这是萦绕在所有人心底最深的困惑,却像一种禁忌,深埋心底,他们从不敢问出口。

沉默无声蔓延,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扣住众人的心神,许久之后,大护法才微微叹息一声,“你们都退下吧!”

“是!”

众人不敢逗留,大殿之中很快只剩下大护法一人,他缓缓站起来,看向大殿正中那副高悬的牌匾,血色朱砂深刻三个大字:离恨天!

每一笔都仿佛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在镌刻,那滟烈的色彩仿佛是无数鲜血汇聚,冤魂凝结,每一笔都刻着无尽的恨与杀意!

“二十年了……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那一声恍若叹息般的低语,凝着万钧杀意缓缓化开在静谧的大殿中,随风飘远,在空寂中回响,飘向遥远的时空。

桑海城,祭司神殿。

拂衣猛地从梦中惊醒,身上的薄衫竟已被冷汗浸湿,她缓缓抬手捂住胸口,感受着指下狂乱的心跳。

外间的侍女听到她的惊呼声快速掀帘而入,“大祭司,您怎么了?”

走到床边,看着那脸色微白,满头薄汗的女子,侍女不禁幽幽一叹,拿了帕子为她擦拭冷汗,“大祭司,您又做噩梦了么?”

拂衣伸手揉了揉眉心,“无事,你退下吧!”

侍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是垂下眼帘,柔顺的应了一声,缓步退下。

拂衣再无睡意,披了衣衫走向天台,静静地仰望着半空中轮转的生命轮盘,眼神渐渐变得飘忽,仿佛,思绪早已被轮盘带着,飞向遥远的前尘过往。

蓦然,轮盘发出一阵异响,剧烈的旋转着,中心镶嵌的那颗幽兰色宝石发出耀眼的红光,轮盘上空的水月镜中缓缓出现一行文字,一行古老而晦涩的梵文,看着有些像符咒。

拂衣蓦然惊醒过来,看着水月镜中奇诡的文字,脸色倏地一变,“这……这怎么可能……”

麒麟居然降世了!

自古,麒麟降世,必有异数!自上一次麒麟降世,至今已有三千年!

“这……”

拂衣目光微闪,看向生命轮盘中心的那颗幽兰色宝石,纤细的眉一点点蹙起。

恰此时,一阵惊慌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便有两名侍者出现在天台,许是因为惊慌,他们竟连行礼都忘了,“大祭司,不好了!鲛珠……鲛珠有异动……”

“什么?”闻言,拂衣蓦然一惊,眼神微微变幻。

自从沐雪衣死去之后,鲛珠一直处于休眠状态,她尝试过无数种方法,却都无法将它唤醒!

而如今,麒麟刚刚降世,鲛珠便出现异动,这其中……

来不及多想,拂衣大步离去,两名侍者慌忙跟上。

在祭司神殿之下,还有一座地下宫殿,那里,恍若冰雪琉璃的世界,一片纯白,风中弥漫着清透的凉。

拂衣一路走来,破开无数结界,最后,来到一座白色的琉璃池边,池水是透明的白,水中浮动着一颗通体湛蓝的琉璃鲛珠,它原本一直是静止在水底的,此刻,却在水中来回浮动,仿佛是在寻找着出路,想要飞出这座琉璃池。

拂衣看着那颗躁动不安的鲛珠,娥眉轻拧,神情肃然。

她抬手,十指交错于眉间,有白色的流光从指间飞出,随着她指尖不断变换的繁琐手势,白光在空气中画成了一道符咒,旋转着飞向水中的鲛珠!

一声清响,似水流浮动,被白光包围的鲛珠忽而蓝光乍盛,在那一片炫目的兰光之中缓缓出现一张倾世无双的容颜。

清婉绝俗,宛若天山雪莲,月中风雪,清贵超然的不染半点凡尘烟火!

拂衣像是受了某种惊吓般,猛然后退数步,身形摇晃,目光惊闪不定,那绝美的容颜已是苍白如纸。

“沐雪衣……这怎么可能……”

她喃喃低语,眼神有些恍惚,沐雪衣不是早就死了么?二十年了,她早该尸骨无存!怎么可能……

蓦然,画面一转,那清冷绝俗的容颜化作漫天飞雪湮灭在风中,鲛珠中却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画面有些遥远,那是一片碧色如茵的草地,一名身穿紫色纱衣的少女懒洋洋的坐在树枝上,手中拿了一把狗尾巴草,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然而,那微扬的嘴角,飞扬的娥眉,潋滟无双的气质,却同样让人别不开眼。

拂衣呼吸一顿,紧盯着画中少女的侧脸,神情比之前变得更加奇怪,仿佛陷入了一种虚幻之境中。

两名侍者看在眼中,神色有些担忧,“大祭司……”

声音虽轻,在这静谧无声的冰雪世界中却分外清晰,拂衣猛地惊醒过来,脚步有些踉跄的冲上前去,似乎想要看清楚画中的少女,然而,画面一阵晃动,碧草如茵化作淡淡蓝光,湮灭了无痕。

拂衣神色一变,再次凝指于眉心,用同样的方法想要使画面重现,然而,她试了很多次,那琉璃鲛珠上只有蓝光浮动,宛若风雪,却再也不见那清婉绝俗的女子与风华潋滟的少女。

可是,拂衣却像是陷入了一种癫狂的执着之中,不停地尝试,不停地失败,然后再尝试。

两名侍者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记忆中优雅,端庄,神圣,孤冷的大祭司,南越百姓心中的神,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刻?

似乎震惊过度,他们一时间无法回神,就这么愣愣的看着,看着那尊贵的神灵一次又一次的疯狂尝试……

不知过了多久,拂衣有些颓然的跌倒在地,双手攀着琉璃池,神情恍惚的盯着蓝色鲛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像……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如此像你……明明都死了……都死了……”

往日尊贵如神灵的南越大祭司,此刻,却像个失了心神的女子般坐在地上,神色恍惚,如同梦呓般喃喃自语,两名侍者终于回过神来,惊慌上前,“大祭司……”

不管人世间如何变幻,那一轮明月清风亘古不移,孤月长明,冷眼旁观世间,千百年来,只有繁星与清风为伴,却决然的超脱于尘世之外,将寂寞饮尽,酿成千古。

此刻,东陵郊外的别苑之中,云千若还坐在湖边,微微偏着头看着身边沉默如同雕塑般的男子,眼角一阵抽搐,“我说风变态,本姑娘问你话呢!你又在思……沉思什么人生大事?”

这家伙!怎么像个思春的少女似的,这么容易发呆走神?!

北冥风当然不知道他在某人心中已经沦为‘思春少女’,听到她的话,不由转过头来看着她,薄唇轻抿了下,只说了一句话,“是真的。”

闻言,云千若有些懵,眨了眨眼睛,“什么真的?”

这个家伙沉默了这么久!她都快要忘记她刚才问了什么了……

咳咳!

看一眼她奇怪的表情,北冥风轻轻别开眼,“血玉麒麟,是真的。”

“啊?!”许是惊讶过度,云千若‘噌’的一下跳了起来,“什么?!你你你……你说那居然是真的?!”

看着眼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的小女子,北冥风微抿的嘴角不着痕迹的抽搐了下,却还是点了点头,“嗯。”

云千若觉得有一群雷在头顶炸开,炸的她三魂七魄都有些凌乱!

她没有得失忆症,很清楚,她带去的那只是如假包换的伪劣产品!可是最后,麒麟真的被召出来了!而现在,风变态说那玉是真的!

那么,也就是说,召唤出小麒麟的那块玉就是真的!而且还是风变态找来的!

当时的画面依然记得,笨鸟抢走了她抛出的假血玉麒麟,最后又扔了一块下来,原来在那个时候,它扔下来的居然是真的!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而已!

血玉不可能是鸟找来的,那么……

云千若低头,看向眼前安静的坐在草地上的男子,心中忽然像起风的湖面,涟漪千尺,波澜不定。

风变态消失了那么些天,本以为他是有事忙去了,没想到,他居然是去帮她找血玉麒麟了!

无法说清此刻萦绕在心底的是什么感觉,虽然她一直自诩语文学的很好,可,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陌生的心情。

血玉麒麟被人从守备森严的琳琅阁中盗出,且神不知鬼不觉,甚至,楚天曜与她暗中寻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半点线索!

可是,风变态他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在找血玉麒麟,却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它……

而且,那些人既然有本事盗取血玉麒麟,并完美的隐藏踪迹,就一定不是泛泛之辈,风变态他……到底是谁?

仿佛被云千若太过直接与专注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北冥风抿了抿唇,稍稍别开脸,看向远处的风景。

云千若却‘噌’的一下弯下腰,双手搭在他双肩,脑袋凑到他面前,“风变态,我们做朋友吧!”

乍然闻言,北冥风有些懵,深邃的紫眸中划过一抹明显的错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眼前的小女子,却发现她的脸居然离他如此之近!而且,那双眼睛灿若星辰,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笑容比飞花还要滟烈。

北冥风呼吸一窒,像是受了惊吓般猛地把身子往后仰去,“你……你……你……”

一连说了三个‘你’字,却还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云千若将他慌乱的样子尽收眼底,眼珠子转了转,她这是吓到风变态么?

她和楚天曜用了两个月都没找到的血玉麒麟,他却仅用了七天就找到了!这简直就是……除了变态之外正常人都做不到!

可是,这只厉害的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的变态,却呆呆笨笨的像个白痴!而且还这么容易害羞!让她总是忍不住想捉弄他!

“你什么你啊?难道你不想和本姑娘做朋友么?”

“我……”

他当然不是!可是,他目光游弋,却不太敢看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太漂亮,也太明亮,总会让他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本姑娘走了!后会无期!”

话落,云千若果然松开了手,一转身就要留一个潇洒的背影给他。

‘后会无期’几个字像是一道沉闷的惊雷落在北冥风的心底,让他神色倏地一变,来不及多想,本能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不准!”

手腕被人抓住,云千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慢悠悠的转过身,好整以待的看着他,挑眉,“不准?不准什么呀?本姑娘都说了要后会无期了。”

北冥风薄唇紧抿,没说话,可是,抓着她手腕的手却收紧了几分,仿佛,生怕她会突然挣开他的手一般。

云千若挑了挑眉,视线落在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这个风变态,平时被她多看上几眼都会脸红,如今,居然还敢紧抓着她的手不放?这是进化了么?

心中莞尔,云千若扬了扬下巴,“喂!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你这样抓着本姑娘的纤纤玉手到底是几个意思?”

闻言,北冥风呼吸微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抿了抿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抓的更紧了!只不过,他却稍稍将视线移开,避开了她潋滟如秋水般的明眸。

云千若眼角轻抽,滑落一滴冷汗。

这个家伙!还真是有长进了哈?

眸光微转,看到他耳根与脖颈处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那紧抿的薄唇,弧度明显有些僵硬,仿佛正下定着某种决心一般。

决心什么?绝不松手?

云千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喂!你可以放手了,我不走。”

本来就是说着玩儿的嘛!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如此激动!

闻言,北冥风转头看她,仿佛是在鉴定她话中的真假,抓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云千若翻了个白眼,“本姑娘的信誉有那么差么?”

居然如此红果果的怀疑她的人品!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那是……无言的肯定?

云千若:“……”

这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翻着白眼,云千若直接在草地上坐下,“既然你这么喜欢抓着女孩子的手不放,本姑娘就大发慈悲,满足一下你这小小的癖好吧!”

那一声幽幽的叹息,险些让北冥风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面具之下,那好看的眉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看着那姿态懒散,随意坐在草地上的女子,北冥风薄唇紧抿,线条完美的下颚一片紧绷,“没有!”

嗓音低沉依旧,带着亘古不变的凉意,却莫名的执着与坚定。

云千若懒洋洋的挑了挑眉,瞥一眼他的手,“没有?事实摆在眼前你居然还想狡辩?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北冥风:“……”

好像是无法狡辩……可是,他不喜欢抓女孩子的手!他也不喜欢靠近她们!只是……

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

云千若挑眉看他,眼角一阵抽搐。

这个风变态!干嘛用一副受了委屈却又敢怒不敢言的可怜凄惨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的小心脏都在抽搐!

三道黑线滑落眼角,云千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喂!你干嘛用一副本姑娘非礼了你的表情看着本姑娘?干嘛?想让本姑娘负责啊?”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北冥风呼吸一窒,眸光惊闪,眼底划过明显的波澜,似错愣,又似其他。

“我……”

看着那几乎是一瞬间从耳后飙到脖颈的红,云千若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忍住爆笑出声的冲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想让本姑娘负责啊,可没那么容易!除非……”

那刻意拖长的尾音带着一丝莫可名状的韵味,北冥风却是眸光一顿,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云千若娥眉轻挑,似笑非笑,“你用如此炽热的眼神看着本姑娘,是很想让本姑娘负责的意思么?”

闻言,北冥风眼中划过一丝错愣,随即,有些慌乱的别开眼,“我……我……”

他……刚刚真的是这样想的么?

好像……真的是这样的!难道,他竟然……

仿佛被自己心底冒出来的想法惊到,北冥风呼吸凝滞,猛地转过身去,看向碧波潋滟的湖面,面上犹如火烧,心跳更是狂乱急促。

云千若在他身后轻笑,看着他僵直的背影红红的耳朵,差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天哪!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变态又如此可爱的人?

他的武功与他的情商简直太不相配了!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抓着她的手不愿意放开,云千若也是佩服的不要不要的了!

“喂!其实让本姑娘负责也很简单的!只要你再让本姑娘非礼一次就好啦!”

冷不丁的,魔音再起,在风中流转,深深的荼毒着北冥风的神经,让他本就紧绷一片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那薄而性感的唇几乎抿唇了一条直线。

这个小人!总是胡说八道!

轻吸一口气,北冥风依旧背对着她,低声开口,“回去睡觉!”

天已经这么晚了!这个小人好像每次都喜欢熬夜!

云千若眨了眨眼睛,“可是我还不困啊!”

下午昏睡了半天,现在哪里睡得着?又不是猪!

“那也要睡!”

风中再次飘来那低冷如风雪般好听的嗓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霸道。

云千若撇撇嘴,“要睡你自己睡!本姑娘还要赏……”

话未落。北冥风忽然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深邃如千尺深澜,一不小心就将人的灵魂吞噬其中。

云千若小心脏颤了颤,一记白眼飞去,“瞪什么瞪?以为只有你会瞪人么?”

说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再轻哼一声留给他一个高冷的侧脸!

北冥风抿了抿唇,直接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云千若满头黑线,面容僵硬,一颗小心脏都在风中抽搐!

可惜,北冥风无视她充满了杀气的眼神,更没有去看她怒发冲冠的小脸,直接拉着她的手将她拖走……

云千若想咬人!

“喂!你这是仗势欺人恃强凌弱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你这个王八蛋老光棍风变态将来肯定没有姑娘喜欢你……”

一连串的叫骂声中北冥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怒发冲冠的小女子,眼神深邃,抿唇不语。

云千若眉心跳了跳,下巴一扬,满脸杀气,“看什么看?不服啊?不服就放开本姑娘我们决斗!”

北冥风:“……”

决斗……这个小人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一抹淡淡的无奈划过眼底,北冥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顺便抚平了那冲冠而起的怒发,薄唇微动,吐出一个字,“乖!”

噼里啪啦,天雷滚滚!

听到这个字云千若差点没忍住跳起来一头撞死他!

握草!

这只风变态能不能不要一副摸小狗的动作摸她脑袋?能不能不要一副安慰流浪猫的语气跟她说话?!

差点把牙齿都咬碎了,云千若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本姑娘就不乖!本姑娘我,要和你决斗!”

北冥风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打不过我。”

云千若:“……!……!”

你大爷!

这是红果果的藐视与挑衅!

如果此刻手里有块砖,云千若绝对毫不犹豫拿着它拍到他脑门上去!

如果把他拍成白痴了,也许,他就打不过她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她还不是想怎么蹂躏他就怎么蹂躏他?捏扁搓圆全看她心情?

心中无比阴暗的想着,浑然没有注意到北冥风看向她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淡淡星光。

静谧的夜色中,他牵着她的手行走在那一轮月色长天下,云千若因为‘想事情’太入神,就这么跟着他的脚步朝前走去,月影倾斜,清风渺渺,那画面,竟是说不出的宁静美好。

直到站到房门前,云千若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看一眼面前紧闭的门,又看了看身边宛若玉雕般站着的男子,眼角一阵抽搐,一巴掌拍到他手上,“喂!风变态你这是拐卖良家少女!”

北冥风抿了抿唇,却没有松开手,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嗯。”

嗯?云千若一顿,眉心猛跳,“你这是承认自己拐卖良家少女?”

“……去睡觉。”

看着某只变态面无表情(云千若想象中……)的脸,云千若翻了个白眼,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道:“我说风变态啊,你这么霸道独裁以后会没有姑娘喜欢你的!”

闻言,北冥风怔了一下,然后,一扭头,留给她一个完美的侧颜,傲娇道:“不需要!”

噼里啪啦!云千若再次在风中凌乱……头顶有无数只鸟人在飞……

这个风变态!

“你这样,真的会变成老光棍的!”

风中飘来一道淡淡的冷哼,眼前依然是北冥风高冷又完美的侧影。

云千若:“……”

这只风变态!不仅学会了用后脑勺瞪她,居然还学会了哼!

“哼!以为你是猪啊!哼!”

非常郁闷的想把他的手甩开,可惜,甩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云千若直接冷哼一声,一脚踹开房门,动作相当粗鲁!

北冥风微抿的嘴角不着痕迹的抽搐了下,跟着她往里走,然后,风中就飘来一道阴测测凉飕飕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嗓音,“我说某只老光棍,你该不会是垂涎本姑娘的美色想要和本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吧?”

咔——

仿佛有一道雷劈下,北冥风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那双神秘深邃的紫眸中划过明显的错愣,错愣之外是一种复杂的无法言明的情绪,不过是一瞬间,他紧绷的下颚都染上了一层如胭脂般醉人的红晕。

云千若看在眼中,得意挑眉,故意瞥一眼他的领口,“脸这么红啊……这是被本姑娘说中了心事害羞么?”

北冥风:“……”

他的脸长在领口么……

不对!这个小人总在胡说八道!他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他只是想等她睡下了之后再出去的……

云千若一手摸着下巴,半眯着眼睛斜睨着他,那眼神怎么看都是诡异!更别说表情了1

“真是没看出来哦!表面上冷冰冰的一本正经的风变态,内心居然是个……”

然而,未等云千若把话说完,眼前光影一闪,她只觉得一股冷风吹过,眼前哪里还有某人的身影?就连房门都在一瞬间关闭!

云千若:“……”

一群鸟人飞过头顶,飘落无数白花花的羽毛……

这只风变态!这到底是神马武功?!瞬移?隐身?

云千若伸手摸了摸鼻子,幽幽一叹,“变态的世界你不懂……”

窗外,北冥风背对着墙看着天上的月亮,深若幽澜的紫眸中浮光掠影,明灭如薄雾寒烟中笼罩的冰面,几分凉意,几分清透。

在风中站了很久,那微乱的心绪才缓缓归于平静,北冥风轻吸一口气,在窗台边坐下,从怀中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和一根桃木。

房间里,云千若进了偏殿,那里热水毛巾一应俱全,将自己简单收拾一番之后正准备上床休息,却听到一种极轻的声响从窗外传来,如果不是仔细听,如果不是云千若向来听觉很好的话,她根本就发现不了。

一丝疑惑划过眼底,云千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窗纸上捅了一个小洞……

窗外月光如水,照的大地亮如白昼,云千若一眼便看到那个坐在窗台下,正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的男子。

一滴冷汗滑落眼角,云千若转了转眼珠子,轻轻地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小心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一眼那许是太过投入而毫无反应的人,云千若继续推……

直到,云千若把脑袋都伸出了窗外,北冥风还是没有发现身后的异样……

“喂!风变态——”

冷不丁的,一道嘹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暗夜之中,穿透力极强。

正全神贯注雕刻着什么的北冥风吓了一跳,手指一顿,匕首都差点掉到地上,幸而他反应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东西收起来,藏入了袖中。

云千若半截身子探出窗外,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喂,风变态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呢?”

居然一直没有发现她靠近?这根本就不符合他变态的武功!这只风变态做什么这么投入?

北冥风抿了抿唇,隐去眼底的情绪,“没。”

云千若一点也不相信,直接从窗户跳出来,动作潇洒的落在他面前,“喂喂喂!我刚刚明明就看到了!快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闻言,北冥风目光一闪,坚定的道:“你看错了。”

云千若:“……”

虽然她的确是没有看清楚他在干嘛,但是,她很确定,他就是在干嘛!

伸手抹一把眼角的黑线,“不要这么小气嘛!就看一眼而已,又不会打劫你!”

北冥风把手往袖中拢了拢,“没有。”

云千若:“……”

差点就没忍住跳起来踹他一脚!

就算是撒谎也要撒的高明点好么?这一看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嘛!自己笨也就算了,偏偏要把她想得和他一样白痴!

深吸一口气,忍住使用暴力的冲动,云千若眨了眨眼睛,笑得一脸纯良无害,循循善诱,“我刚刚好像看到你拿着一把匕首?你是在雕刻什么东西?”

北冥风顿了一下,微微别开眼,避开她过于明媚的笑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嗯。”

“那你能告诉我雕刻的是什么东西不?”

“不能。”

云千若:“……”

我去!

要不要拒绝的如此干脆?!这还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恨恨的磨了磨牙,忍住一脚踹过去的冲动,“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本姑娘一点也不想知道!”

“嗯。”

云千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差点再次暴走!

这个可恶的一点都不可爱的家伙!

狠狠地瞪一眼他的侧脸,“喂!本姑娘不需要门神,赶快从哪来回哪里去!”

虽然这天气并不是很冷,可是,大晚上的还是有些露水与寒气的,况且,总不能她在房里睡着,他在窗外坐着吧?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北冥风直接又坐了下去,一派悠然。

云千若眉心一阵轻跳,“本姑娘都说了不需要门神!”

北冥风抬头看她,伸手一指房门,淡定的道:“门在那。”

云千若:“……”

怎么办?好想一巴掌把他拍扁了贴门上去……

云千若抬头望苍天,面容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忍住这种暴虐的冲动,磨牙,“不回房睡觉,你坐在这里干嘛?!”

“赏月。”

风中立刻飘来两个字,音色低沉,分外好听,却让云千若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赏月?!你家的月亮在脚底下么?

大爷的!一直盯着地面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跟她说在赏月?!

心中愤愤,云千若‘嗖’的一声从窗户飞进去,又‘啪’一声关了窗,然后,房中飞出来一句话:“赏吧赏吧!坐那儿冻死你!就算没冻死也被狼叼走!”

听着风中那杀气腾腾的话语,北冥风微不可查的扯了扯嘴角,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若有似无。

静静地坐在那儿,从那细不可闻的声响中可以听出她已经上床休息了,北冥风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月色,再次从衣袖中拿出匕首以及那个雕刻了一半的桃木,低头认真的雕了起来。

天悬星河,月色如霜,天地间一片静谧悠然。

然而,北冥风才雕了没一会儿,忽然听到身后窗格打开的声音,他吓了一跳,闪电之速将东西藏起来,然后抬头看天,佯装赏月。

云千若站在窗后,嘴角一阵抽搐,拜托!她都看到了,他居然还在装!

心中无语,将手中棉被往他怀里一扔,“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嗜好!好好地房间不睡,非要在这吹冷风。”

北冥风抱着棉被,眼中划过一抹明显的错愣,转头看她,目光说不出是困惑还是茫然。

云千若最无法招架的就是他这种眼神,当即,眉心一阵轻跳,“看什么看?不准看!抱着你的小棉被睡你的大头觉去!”

北冥风看了看手中的棉被,又看了看她有些凶神恶煞的小脸,轻轻扯了扯嘴角,“噢……”

云千若扶额,心中油然而生满满的挫败感,看着他在夜色中漂亮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紫色眼眸,云千若翻了翻白眼,语气阴森森的,“睡吧!可别一觉醒来在野兽的肚子里!”

北冥风:“……”

这是想说,他被野兽吃了么?

然,云千若已经不再理会他,一阵风似的飘回了床上,北冥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然而,还未等他看清楚什么,便听一道阴凉的嗓音传来落下一地阴测测的气息。

“看什么看?不准偷窥本姑娘!不然,戳瞎你双眼!”

北冥风:“……”

一滴冷汗滑落眼角,他抿了抿有些僵硬的嘴角,迅速转过身,背对着窗坐好。

云千若无声轻笑,笑容明媚如朝阳,却带着几分恶劣的味道。

然后,她听到窗外飘来一句低低沉沉的嗓音,似在与她商量,“你……可以把窗户关上?”

云千若立刻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把窗户关上?”

北冥风:“……”

“本姑娘还要赏月呢!懂不懂?”

“……噢……”

听着那有些呆,又有些闷闷的嗓音,云千若用手指头想想都能猜到他僵硬的表情,忍不住嘴角轻勾,心情愉悦。

其实,这只风变态除了脑回路比较奇葩,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之外,还是挺好的!

特别是,呆呆笨笨的欺负起来很好玩!

其实,这些都是他愿意让人欺负才行,不然的话,以她现在的武功还真的欺负不了他!

看着窗外繁星灿漫的夜空,心绪渐渐变得宁静而透澈,来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一直顶着个劳什子的皇后帽子想想就郁闷!虽然是有名无实吧!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只楚王八蛋!就觉得特别郁闷!

她除非是脑子里面有泡泡才会想和他做夫妻!

明天!

明天就进宫去要和离书!如果那只王八蛋敢推迟,丫的就一把火烧了他!

对哦!她现在还能变出火来!想想都觉得兴奋!

烧完了之后再给他丢一封休书!从此他走他的独木桥,她走她的通天大道,再也没有半毛钱关系!哈哈哈!

越想越得意,本来就没什么睡意的云千若更加睡不着了!

转头看了看窗外,那里静悄悄的一片,若不是她还能感觉到他的气息,都要以为窗外没人呢!

“风变态,你睡着了么?”

“……嗯。”

顿了一会,窗外飘来一道低低的嗓音,独特好听。

云千若眨眨眼,“风变态,谢谢你!”

窗外一阵沉默,云千若却似乎知道北冥风的反应与表情,唇边笑意渐深,“风变态,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啪——”

窗外传来一道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云千若眨了眨眼睛,“如果以后有人敢欺负你,本姑娘一定十倍的欺负回来!欺负的他后悔投胎做人!”

虽然,风变态很厉害,武功几乎到了让她望尘莫及的地步,可是,再强大的人也会有弱点,而且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况且,越是身处高处的人,越是有那种清风不度的千古寂寞,需要朋友,需要别人的关心,特别是像他,一个生命中只有冰冷与晦暗记忆的人。

也正因为他的童年太过阴暗冰冷,所以,才会有如今这样的他吧?

强大到风云变色,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内心,却保留着一份如孩童般纯粹的净土,有些不谙世事,有些呆呆笨笨,不过,也挺可爱!

无声的笑了笑,看着静悄悄的窗外,忍不住撇撇嘴,“风变态,你怎么都不说话?你是觉得本姑娘武功太低了保护不了你嘛?原来你这么嫌弃本姑娘啊……”

虽然云千若的脸上挂着笑,一双眼睛更是潋滟生辉,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可惜,北冥风并看不到!

单是听着那声音的话,横听竖听都是满满的忧伤,一种被人嫌弃了之后的受伤……

窗外,北冥风呼吸一紧,眼底划过一丝明显的慌乱,有些急切的开口,“没有!”

他怎么会嫌弃她?

他只是……只是……

他也说不清楚这种情绪是什么,因为太陌生。因为,在这二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如今,忽然间听到,还是出于她口,他会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他的沉默又让她误会了么?

他总是不会说话……总是不小心惹她生气……

正懊恼时,房间里再次飘出那宛转如山泉般的嗓音,“好啦!既然没有的话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就有本姑娘保护你啦!恩恩!就这样!天色不早了,赶紧睡觉吧!”

北冥风低头看着手中雕刻了一半小木头,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柔光,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嗯。”

房间里,云千若无声的弯了弯嘴角,真是个笨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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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若:“某只,你粗来!本姑娘明天去和楚王八蛋解除婚约,你给掐指算算能不能一帆风顺?”

某只掰手指纠结中:“这个……你觉得王八蛋童鞋会让你一帆风顺的走人么?”

若若眼角一抽,一记充满杀气的眼神飘来,“就是说,你不准备让本姑娘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片渣男咯?”

某只在风中抽搐,“呵呵呵……别激动……本草什么都没说呢!”

若若:“快说!这婚能不能离?”

某只:“这个问题么……”

话音未落,风中寒气四射,冻得人三魂七魄都快离家出走。

风风不知从哪儿飘出来,面无表情,满脸杀气:“离,或者,你去死。”

某只在风中凌乱,“离离离!马上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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